照顾者|母中风女辞工照顾感压力与无力 跨专业支援重拾生活质素

撰文: 江丽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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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鞋、著袜、外出闲逛,看似简单的事对中风人士也不容易,陈婆婆中风后,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及训练,才做得到。她的女儿Happy,在妈妈中风后也随即辞工,专心照顾妈妈,惟全身投入照顾后,因缺乏照顾经验及技巧,一度令她质疑自己无能力照顾好妈妈。

直至参与中风复康计划,有跨专业团队的支援,她才掌握照顾技巧,能协助妈妈由床上转移到轮椅,一同外出;陈婆婆在持续进行治疗及训练下,活动能力也逐步提升,现时能够用四脚叉、在旁人辅助下步行。

复康路上,两母女虽时有分歧及争拗,但开始找到共识,Happy去年4月亦开始重返职场,近来也短暂离港旅行。计划团队表示,想复康的路行得好,被照顾者及照顾者都占重要角色,所以不只要着眼于中风人士,也要照顾照顾者,“我哋都系想帮到佢哋两者都可以尽量,贴近返佢哋以前嘅一啲嘅生活模式。”

复康路上,Happy及妈妈时有分歧及争拗,但也开始找到共识。(林霭怡摄)

不欲把中风母送院舍:好似无意中放弃咗佢

Happy今年40多岁,2022年初妈妈中风,她二话不说辞职照顾,亲友建议过不如安排妈妈入住院舍,但她不愿意:“我觉得好似佢咁嘅状态,入咗去(院舍)时,好似无意中放弃咗佢咁,我自己个心都系试咗(回家照顾)先,唔得先再算。”

她忆述,妈妈中风入院时,正值第五波疫情,后来在医院感染新冠,转送到定点医院,她一直都未能亲身探望,直至出院两母女才能碰面,“哗,啲手直头甩晒皮,好似干晒咁,个人好似好无嚟神气,唔识点形容,总言之见到好心痛。”

Happy指妈妈中风入院,期间感染新冠,出院时身体及精神状况大不如前。(林霭怡摄)

全天候照顾不易 母见女儿辛苦照顾自觉拖累

全天候照顾不容易。Happy的妈妈陈婆婆今年72岁,中风前喜欢跟朋友饮茶、游水、更有一张迪士尼年卡,闲时会跟朋友去玩;中风后,她经常卧床,难以接受身体及生活的改变,又想到女儿要辞职照顾自己,自觉拖累女儿,情绪低落,有很多负面想法。至今提起,陈婆婆仍忍不住落泪:“谂住快啲死、快啲死,成日都谂。”

压力及疲惫困扰:企喺到都瞓得著

Happy知道妈妈有情绪,于是更落力照顾,“佢要啲咩就拎畀佢,咁佢咩都做唔到,但佢个人又好急,所以你系处于一个唔停手。”但随之而来的,是压力及疲惫:“最初𠮶阵时,就系可能无时间瞓教,去到一个阶段,你企喺到都瞓得著。”

陈婆婆指出院后一直卧床,当时心情低落,又自觉拖累女儿,有很多负面想法。(林霭怡摄)

未能掌握扶抱技巧 一度质疑无法照顾好妈妈

她续指,妈妈回家后一直卧床,即使有上网看影片学,仍未能掌握扶抱及位置转移的技巧,扶妈妈坐起、帮妈妈从床上转移到轮椅、去浴室洗澡这些事,都只能等到医院离院支援的团队上门协助才做得到,令她一度质疑自己无法照顾好妈妈。

“去到一个位,你系成个月,佢都落唔到床,即系我系无办法去,譬如过櫈,呢个位就令到我去反思,到底我系咪无能力去照顾佢呢?因为你系院舍,人哋就算郁唔到,都会坐起身食嘢,坐落櫈食嘢,但我喺屋企完全做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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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与中风复康计划 获物理治疗师、职业治疗师、社工跨专业团队支援

在朋友介绍下,她认识到圣雅各福群会中风复康计划,并在医务社工转介下参与计划。计划有由物理治疗师、职业治疗师及社工等组成的跨专业团队,提供复康训练、辅导、情绪支援、家居环境评估等服务。

计划物理治疗师刘嘉祈提到,陈婆婆最初做评估,只有坐立30秒的能力,其患侧髋关节因肌肉流失,常有不适的感觉,时常会叫痛,窒碍了旁人去扶抱,“Happy都系好担心,好惊令妈妈有痛楚,所以喺屋企无做扶抱。”

Happy能够独力帮妈妈转移到轮椅后,随即带妈妈外出。(夏家朗摄)

参与计划首个月,在治疗师协助下,两母女开始分办到不适及痛楚的分别,Happy学会独自扶抱及转移,陈婆婆亦能够自行在床上坐起。Happy直言掌握到技巧后,不再担心自己无能力照顾妈妈,“得咗之后,我即刻带佢出街。”

计划经理张洁莹指,最初未掌握到扶抱及位置转移技巧,令Happy跟妈妈在生活上、照顾上有局限,当Happy能够做到这件事,能带妈妈重新走入社区,不需要再困在屋内,他们的生活质素及心情也随之好转。

陈婆婆现时已可以用四脚叉、并在旁人辅助下步行。(林霭怡摄)

陈婆婆参与计划第二个月开始学站立,其后一个月学行路,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及训练,她现时已可以用四脚叉、在旁人辅助下步行。她亦已回复一定自理能力,譬如能够利用取物夹将鞋袜夹到床边,再自行著鞋、著袜,闲时还会写写书法。

复康大有进展,但过程中亦非一帆风顺。陈婆婆说,最初做复康运动以为做得愈多愈好,但她的身体感觉在中风后变得迟缓,有时未能即时感觉到身体的疲累,试过因为过度运动而瘫坐在洗手间,“𠵱家我会问清楚啲治疗师,可以做得几多次,唔好搏命做。”

Happy就提到,妈妈能够用四脚叉步行后,不时会想自行去拿物品、去厕所,也试过因而跌倒,“跌倒影响佢心理,都影响我心理,我冲凉听到有少少声,就有阴影啰有时。”

她续说,在复康期间跟妈妈也常有分歧,“佢个方向就系佢好勤力做、佢好愿意做,但系最初就系做得太多,同埋做个姿势唔啱,成日来来回回系呢啲位到有争拗。”

遇上问题,计划的社工及治疗师也会与两母女倾谈,既安抚情绪,也提供意见。例如复康姿势的问题,刘嘉祈说,通常会先看患者的动作,再建议照顾者怎样协助,同时也会解释患者的能力限制,“我哋教佢嘅家居运动,当然系佢做唔到,所以先训练,有阵时我哋都平衡返Happy嘅心态,叫佢唔使一定要100%先收货,可能80分其实都收得货。”

刘嘉祈续说,未曾中风的人确实难以完全明白中风人士的实际状况,提醒照顾者也需要学习及体谅中风人士。

陈婆婆重拾一定活动及自理能力,Happy去年4月已开始重返职场,做兼职活动班导师,她坦言是考虑到经常留在家中,与妈妈常有磨擦,想为彼此留些空间,“你个人一抽离咗个下,你就会有啲时间,谂点可以好啲、或者点样大家关系好啲。”

她又提到,近来刚去一趟旅行,期间才有空间去细想旁人给予过的意见,“系照顾上你无时间静落嚟去谂,我𠵱家先发觉,前排去旅行抖抖,你真系离开静落嚟去谂返。”

过去一年多的复康路上,两母女虽有吵闹,但也开始找到共识。(林霭怡摄)

“照顾者都要松一松口气,咁先至再有一个能量或者能力,佢哋先至可以再去前行呢个路程。”张洁莹说,想复康的路行得好,被照顾者及照顾者都占重要角色,相辅相成,所以计划不止著眼于中风人士,也照顾照顾者,“我哋都系想帮到佢哋两者都可以尽量,贴近返佢哋以前嘅一啲嘅生活模式。”

要完全独立自主生活,陈婆婆仍然有一段距离,在过去一年多的复康路上,母女间虽有吵闹,但两人也开始找到共识,“安全稳阵阵”是陈婆婆写书法时经常会写的字,既是Happy跟计划团队时常提醒她的事,也是陈婆婆现时对自己复康路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