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导演致信林郑吁支持本地纪录片 秘书回信:已交商经局跟进
每年3月至4月,香港举办的电影盛事连连,国际电影节(HKIFF)、金像奖、鲜浪潮国际短片节、国际影视展(Filmmart)……除了吸引大量本地或远道而来的影迷,也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电影制片人、投资者、发行商参与其中。Filmmart今年更首次设立“纪录片世界”展区,有100间参展商参与,并有专题论坛讨论亚洲纪录片的市场。香港本地的纪录片,近年发展可谓有目共睹,制作数量虽不多,能上院线的更少,但话题之作却也一部接一部出现,新导演也一个个崭露头角。然而,香港纪录片仍面临种种困局,发展人不如近邻的中国大陆和台湾。曾经凭借纪录片《颖州的孩子》(The Blood of Yingzhou District)夺得第79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纪录短片奖的杨紫烨(Ruby Yang)导演,近日致信特首林郑月娥,希望政府能支持香港纪录片的发展。信件发出后,杨紫烨与传媒见面时谈到已收到林郑月娥秘书回信,回信仅提到已交由商务及经济发展局跟进。
三十多年后回到香港,看到一群很有热忱的年轻电影人,做着有意义却没有人支持他们做的事,也欠缺放映场地,我认为,社会有责任好好扶持他们。
为何要支持纪录片发展?
以梳理香港纪录片发展脉络为职志的香港真实影像协会,创办人之一的张铁梁去年接受01文化访问时说:“我们一讲电影,你一定先想到剧情片,很多人甚至会将纪录片与电台或电视节目划上等号。”去年,协会举办“从八十至九七”的专题放映,选片多元,就是为了破除一般人对纪录片的固有看法。
我认为剧情片和纪录片的分界其实是不明显的,很多剧情片其实像纪录片,而纪录片也非常戏剧性,就拿我的《陆上行舟》来说,虽然是剧情片,但他不也是在记录一个狂人想在雨林中建造歌剧院的实录吗?电影对我来说,就是电影,没有什么剧情片或纪录片的分界。
本质上,纪录片也是电影,它通过影像的方式、 说故事的技巧,将观众带到另一个世界。纪录片的题材亦相当广泛,而且都带有重要的讯息,把一些本身不受关注或没有得到充分讨论的人与事,带到大众眼前;对于观众而言,纪录片也是认识世界、扩阔视野的一种方式。《颖州的孩子》,呈现爱滋病感染儿童的生活状况,引发世人对这个群体的关注;《音乐人生》带起对教育的反思;《伴生》是一场深刻而感人的生死教育;《看见台湾》,让人看见美丽台湾的另一面……国家地理频道的自然纪录片,让人为地球之壮丽赞叹不已之余,也能激发观众关注环境和动物保育。
纪录片也有一定的观众群。本地代表《音乐人生》2009年上映后,取得过百万票房;过江龙《不老骑士》2013年在香港也有130多万的票房,刷新了香港华语纪录片的票房纪录。这样的成绩,与不少商业剧情片相比,也绝不逊色。作为影视交易平台的Filmmart,今年为纪录片设立展区,并吸引来100间参展商,也足见纪录片有产业价值。
倡金像奖设立纪录片奖项 鼓励纪录片创作
“香港电影”曾是香港的金漆招牌,但我们说的“香港电影”往往不包括纪录片。香港电影以商业类型片见长,业界向来不重视纪录片,从金像奖创办37年至今未有设立一个纪录片专门奖项,已可见一斑,而相比,奥斯卡早于1942年便设立纪录片奖。多年来虽也不乏有心人倡议金像奖设立纪录片奖,以支持纪录片发展,但至今未能实现。杨紫烨在此次公开信中,也向金像奖建议设立纪录片奖,不知能否真正引起金像奖协会的关注和讨论。
事实上,金像奖并不排斥纪录片,张经纬执导的《音乐人生》便曾入围金像奖最佳电影、最佳剪接、最佳音响效果、新晋导演四项提名,并最终获得新晋导演奖;但因为没有纪录片奖,入围金像奖的纪录片要与众多剧情片竞争,对纪录片其实相当不利,毕竟纪录片和剧情片是相当不同的片种,两者的区别并不仅仅在于是“真实”还是“虚构”。
香港并不缺乏纪录片观众,而且大部份为40岁以下的观众。政府如果能在场地和资金方面提供协助的话,则能带动香港人观看纪录片的风气。
建议奖纪录片纳入资助 设立恒常放映场地
《音乐人生》以10万元制作预算(导演于一次访问中提到),取得100多万元的票房,又先后获得金像奖、金马奖的认可,坊间口碑也不错。但这样一部可算大获成功的纪录片,也并没有改变香港纪录片的局面。电影公司对于投资纪录片依然缺乏兴趣,即使纪录片制作者转而去找政府资源支持,政府同样以商业回报作为最重要甚至唯一的考量。电影发展局的“电影制作融资”及“电影制作资助”计划,均明确写明申请电影须“获确认为商业上可行”,尽管不少获得资助的电影上映后都票房极其惨淡。电影发展基金创立十年来资助过的31部电影中,票房最低的只有327元,令人怀疑“商业上可行”这项标准到底要如何计算。
目前,香港纪录片的制作资金主要来自民间机构,《音乐人生》、《争气》、《乱世备忘》、《伴生》这四部近年较为人熟知的记录片,分别由CNEX、利希慎基金、影意志和东华三院提供资金支持。2015年,已回港定居的杨紫烨,得到香港大学新闻及传媒研究中心、利希慎基金、CNEX和香港国际电影节协会的协助,创立香港纪录片拓展计划,通过纪录片教育、奥斯卡纪录片大师班、香港纪录片种子基金等等培养纪录片制作人才和观众,至今举办了40场放映和座谈会。于今年香港国际电影节期间,该计划更邀请了荷索、原一男、杨力州等知名纪录片导演举办讲座。
香港纪录片种子基金至今已资助了8个项目,不过杨紫烨认为,仅仅依靠民间资源来推动纪录片发展,是远远不够。她也提到纪录片制作成本在上升,尤其是有些非本地题材需要飞到外地拍摄。与杨紫烨一同出席分享会的年轻导演之一,马兆姻的《Gateless》就赴柬埔寨拍摄三个月。杨紫烨在致林郑的公开信中提出,现以资助长片、剧情片为主的电影发展基金应将纪录片纳入资助范畴,并因应纪录片的特点,对资助条件作出修改,如对片长的要求。鲜浪潮已经证明了,短片有助于培养年轻导演迈向长片制作。
因为缺乏资源,香港出产的纪录片固然是少,但即使千辛万苦完成了制作,能够在商业院线上映的也差不多一只手可以数完。陈子桓执导的《乱世备忘》、林子颖执导的《地厚天高》,虽有一定话题性,却也进不了戏院,只能作社区放映,或在学校等地方作有限度的放映。商业院线不引入这些纪录片,是商业还是政治考量,我们不便于揣测,但如果政府也认同纪录片有社会意义,理应肩负起推动纪录片发展的责任,或许应该认真考虑为纪录片提供放映场地。智利纪录片导演Patricio Guzmán有句名言:“一个国家没有纪录片,就如一个家庭没有相薄。”林郑月娥曾谈及对香港年轻人的期望,是希望他们成为有国家观念、香港情怀和世界视野的人。而纪录片其实可以是一个很好的教育媒介。
分享会上,一位记者说到政府不想支持纪录片发展,可能正是因为纪录片的社会性太强。杨紫烨则回应,事实证明,纪录片愈受打压,只会令它愈受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