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纪录片渐擡头 惜难成教材 老师︰学生有机会“瞓晒”
本土意识提升,年轻人在问:我们是谁?当今天的历史教科书无法提供答案的时候,不如将目光转向历史的另一种载体——纪录片。我们从纪录片里聆听他者的声音,了解先人的过往,可照见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和我们自己;比起历史书这一面镜子,纪录片能见到更多的细节、更多的面貌。今天,香港的纪录片依然匮乏,年轻人也不再满足别人给予的答案,他们有意识地拿起摄影机,成为历史的书写者。摄影:梁鹏威、李泽彤、马熙烈、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人文关怀补历史不足 导演与观众的即时互动
纪录片的功能之一是纪录真人真事,通常与当时的社会议题乃至文化意义有所扣连。每个人都在历史当中,但历史书只提及帝王将相等少数对大历史有影响的人。文化评论人郑政恒认为:“相对于主流剧情片,纪录片一直比较边缘,但有独特的角度与活力,最重要其实是人文关怀。”他认为香港独立纪录片比较微观,通常从对个人的关怀出发,从而引伸到更大的社会问题,补充了历史的不足。他以张经纬的《音乐人生》为例,指出拍摄纪录片离不开对人的关怀,如《音》就是拍摄音乐天才黄家正的成长故事。而黄家正个人的成长,却折射出不少社会状况,如港人的亲子关系。
郑政恒形容纪录片是回溯已经发生了的事,再去加深反思层面。或许是边缘化的原因,香港纪录片反而有另一层惊喜—即时互动。“纪录片虽然的确有传统纪实作用,但公映机会不多,难引起关注,亦难形成文化现象。不过,香港的纪录片导演通常会现身说法,如我印象中张经纬就经常出席活动。这种做法使纪录片从文本层面变为公共层面,从而上升为公共讨论话题,这点非常重要。”不同于电视纪录片,纪录片导演能够亲身说法,与观众讨论是尤为重要的,是纪录片生态的重要一环。
纪录片具感染力 主流教育缺影像培训
“与大众传媒、教科书相比,纪录片具有感染力,能够令学生有更深感受,帮助投入甚至参与议题。”中学通识教师曾瑞明认为教育的意义是沟通,纪录片在这方面有优势,因为纪录片拍摄的很多时是真实景况,情感部分强很多。“以《少年滋味》为例,其实讲的问题都很普遍,不过纪录片使人进入更耐心的聆听状态,使人能够真实进入,扣连的不只是作品与作品里的人,还有社会,所以纪录片特别具有力量。”
不过,纪录片在教育中的地位却不乐观,这点与主流教育制度不无关系。曾瑞明反映,课堂时间受规限,能够播放纪录片的时间不多,但又不能选段或节录,因为会影响观影感觉,毕竟电影是整体,剪接也尤其重要。
“更根本的问题其实是教学文化。香港习惯以工作纸或教科书快速取得概念,学生没有太多影像欣赏的培训,而且通识科时常重视‘平衡’,有‘持份者’的概念,当然我们都知道这些是很平面的标签。纪录片虽然很多时有立场,却可以反映比较复杂的身分与立场问题。”曾瑞明又说,不要说学生,连老师本身也对纪录片没有多少欣赏能力,播放纪录片很多时只限于“各打五十大板”的时事记录类电视节目—这些节目的传播平台虽然广泛,却没能深入议题。
“现在很多学生不知道战争是什么回事,也很少反思日常,对历史更是没有兴趣。纪录片其实是很好的媒介,可以帮助投入感受,好的纪录片甚至可以推动兴趣。《八九点钟的太阳》帮助了解文革更多,张虹的《中学》我试过在课上播,还有每次班长选举我都会播《请投我一票》,多少令他们有所思考。”曾瑞明续指,观赏纪录片作为教学部分,其实对老师和学生都是挑战,因观赏本身需要耐性和专注,而香港学生普遍未具备这种基础素质,在课堂上播放纪录片,“他们有机会‘瞓晒’,或者说‘不如教返书’。”
拍摄同时参与 客观不等于没有立场
纪录片组织“影行者”从2007年至今制作的纪录片,大部分以旧区重建、社区文化保育及抗争运动为主,当中不少被拍摄者是主流媒体忽略了的声音。影行者认为,主流媒体是有能力垄断信息的传播者,而不少社会边缘人群,本身并没有太大的传播能力,也导致他们的声音被埋没。影行者希望照顾这些被隐没了的声音,不只是拍摄他们,而是拍摄者也参与到行动与讨论之中,鼓励草根群众尝试拍摄。在影行者看来,纪录片是一种艺术创作,而创作是个人透过重新组合生活经验来与社会交流的方式,是一种文化权利。透过这种集体的纪实影像创作,影行者希望与草根群众一起寻找创作主体的不同可能性,开放艺术创作民主化(而非民粹化)的可能。
“客观非常重要,但不等于中立,客观是不断检视和反省,并非无意见无立场。很多人会混淆有立场和客观,但其实大的立场里也有很多小的立场。”影行者认为诚实的纪实录影必定是围绕真实的生活经验,因为人无法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去生活,因此真诚的作品必然是本土的。然而,一个“开放性”的本土认同非常重要,需要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生活经验及立场。“相对于剧情片,纪录片的成本较低,的确有机会成为民间论述,使声音变得多元,不过能否沟通交流,其实又是另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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