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打工仔.一】Slash族Charlotte:别人无法理解的多职状态

撰文: 赵晓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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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rlotte清楚记得那种感觉:每天早出晚归,在办公室里坐下来,处理完各种各样被指派的、并不适合自己的工作,一天很快结束,而这工作天到底有多少时间是做她喜欢的工作?她只感到身心俱疲。后来辞掉工作,用“自由工作者”的身分重新为自己规划事业路,她时间多了,收入多了,心情变好,也找到自己的理想。寻找快乐与理想,是不少人踏上自由工作路的原因,路上有人愈走愈远,也有人回头重投全职工作。而自由工作者看似浪漫的追梦之路,为何也会忧愁?为何总要慎防剥削?没有固定雇主的打工仔,真是自由吗?摄影:龚嘉盛(此为“自由打工仔”系列五之一)

一段时间,Charlotte(张芷诺)难以接受自己是自由工作者,她不是专门做一项工作,而是做翻译、补习、写艺评、编写教科书等不同类型的工作。别人问她做甚么工?她会答是自由撰稿人,这是一个别人较易理解的答案,不会追问更多。反而她仔细解释,别人还是很难理解她的工作状态。后来她还做演员、做youtuber、开发自己的英语教学平台,明明多才多艺,但如实相告他人,他人会觉得:“就是打散工吧?”他人总是觉得她在很hea地过日子。

“我不知道怎样告诉别人我不是很hea,我很忙,比打一份全职工作更忙。我很介意别人这样看我,因为这不是真相,是不正确的。所以我那时选择跟人说我是自由撰稿人。”

她是哈佛大学毕业生,从小到大成绩优秀,同时从小到大都感受到校园里各种各样的激烈竞争,同学之间不止比较成绩,也比较身家,甚至比较住址。她压力很大,一考公开试便生病。尽管如此,她仍考得理想成绩。她的中学同学与她的家庭背景非常相似,大家对未来的想像就是读大学,然后呢?她的大学同学知道自己必然前途光明。“别人没有一个框架去理解我的工作,很多人期望我这种背景的人,问我做甚么工作,指定答案就是医生、律师、银行、顾问,如果我答我做老师也很正常,但现在我很难跟他们解释,我做的工作跟律师一样忙、一样难、一样很有意义。”

她的丈夫是美国人,他们的生活圈子有一半都是外国朋友,她观察,外国人非常擅长把自己的工作说得很了不起,而她只懂如实说明自己的状况,“我讲事实,你应该尊重我。”但她就是无法用一个真实答案换来对方的理解。最初不是这样。毕业头两年,她回香港在名校任职英语老师,她喜欢和学生相处,却不喜欢香港的教育制度。她自问是这个制度的得益者,却更明白香港是把所有教育资源都集中在名校和富裕家庭身上,是因为不公平的资源分配,才造就了学童为入名校而从小面对激烈竞争,而她在体制里工作──她在名校工作,是否也助长了不公平的制度?

youtube截图

她自大学开始兼职教学工作,一直喜欢教书,但她的成长环境一直灌输给她的是:“做教师是浪费了你的天赋。”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做与教育政策相关的事,最初打算在中学教书两年,然后进修。她想改变制度,可是在主流学制工作两年,令她明白一个刚毕业的人的力量如此小,根本无法动摇她所看见的不公平。而她也不认同风气保守的学校所灌输给学生的价值观。她想与学生讨论堕胎、讨论同性恋,这是学校不容许的。

她想起自己另外的兴趣是艺术和写作,便转职做艺术杂志编辑,人工减掉一半。只是杂志的工作量非常庞大,她不认同这种流水作业的运作模式会产出好作品,同时自己不分昼夜地处理大量稿件,也难以写出令自己满意的文章。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工作状态,每分钟都不开心,半年后,她辞工,成为自由工作者。

“其实我是知道这条路行得通才起步的。”辞职前,她因为工作认识了不少艺术圈人,对方有意找她写稿,同时也有人找她教学,她粗略估算自由撰稿与教学的收入,已比全职编辑高。后来,薪金比从前老师工作高。现在,她的收入理想。“我不是想炫耀自己的赚钱能力,但只用钱来衡量我的工作价值,我的收入也不会比其他专业工作少。”

最近,她其中五分之一的收入是做演员。她在学生时期也有拍剧,但她是参加学校剧社,或为交功课而拍,虽然享受演戏,但从来只觉得这是个人兴趣。她从未觉得自己有创作天份,她喜欢写作也是喜欢写评论而不是写小说。只是当各种各样的工作仍未令她满足,她忽然想起了演戏这兴趣,便开始在网上查看演员招募的信息,去试镜,渐渐有了一些拍摄机会。“原来我是可以有创造力的,做戏的过程令我感受到自己创造了一些东西,我很开心,就算试镜落败了,我仍很享受试镜的过程。”

她的工作内容自此添了“演戏”一项,她工作得更开心。“我不知道是否只是我的问题,认为工作一定要开心。”于是全职教书不开心,她尝试转行,全职编辑不开心,她尝试转变,自由工作的种类仍无法满足她,她又再转变:演戏以外,她最近忙于筹备自己的英语教育平台,希望创造属于自己的教育品牌。“我是想创造一些自己拥有的东西,因为知道不断翻译、私人补习其实没有建立自己的品牌。”

Charlotte facebook图片。

怎样才会工作得开心?“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而这件事也要对其他人和社会有好处。”

她仍为自己的身份感到困扰,直至一天父亲在报纸看见“Slash”(斜杠,即同时从事多种工作的人)一词,问她:“你不就是这样吗?”她才换了一个角度看待自己的工作:原来她的各种工作都是好的,都为她带来满足感。原来工作不一定是一条专业的路,工作也可以是多元的。她现在工作得开心,只是如何向人解释自己的职业?始终是她的难题。

上文节录自第121期《香港01》周报(2018年7月23日)《自由工!自由人?探问自由工作之路》专题中的〈前艺术杂志编辑张芷诺:身兼多职,别人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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