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打工仔.四】日校老师June:回到全职工作仍可追梦
June(何幸儿)刚在艺术系毕业时,认为工作与创作是两者不能并存的,这是她选择一毕业便立即从事自由工作的原因,她希望一直做艺术创作;现在她是日校的全职老师,自由时间少了很多,她在工余时间争分夺秒地创作,并相信只要一个人够强大,就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创作。摄影:陈嘉元(此为“自由打工仔”系列五之四)
“由始至终我也没有想过不创作。”她无法割舍自己对艺术创作的热爱,并因此经历了一段迷茫又执着的时光。迷茫是因为外界对她接二连三的否定。她最初喜欢画画是因为大家都赞她画画很漂亮,而她在画画的时候感到很自由。她从小到大都是那种循规蹈矩、品学兼优的学生,遇见一些自己怀疑的做法或想法,即使心里想反抗,她也会表面服从。大家都说她乖,而她没有觉得这种乖巧的性格与艺术创作有任何冲突。直至她考完高考,到一间摄影工作室跟随一个摄影师学习──其实她是做打杂,摄影师却连番质问她对创作的看法:“为甚么画一个人伤心一定要画流眼泪?为甚么表达学习压力一定要用一堆课本压着学生?”摄影师不断质疑她:“你到底想表达甚么?”她原来不懂回答。“你太乖了。”第一次,她听见别人说她乖而不是赞美。摄影师叫她回家,不要再浪费时间,认定她不懂批判思考。
但她没有放弃艺术梦。最初因为成绩好,老师叫她不要在高考报考视觉艺术,她服从了,她甚至最初没有考艺术系,但后来还是转读艺术系,却发现学系追求的是对于艺术的思考与概念,而远远不止于绘画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之美。她再次感到挫败,觉得自己的创作不符合学院的审美要求,再努力也无法达到老师的要求。但她心里仍想画下去,想做艺术家。特别是在毕业那年,她非常急切地想要成名,她一定要尽快被人认识、赏识、要有非常多的参加艺术展的机会,当时她认为,惟有这样,才有人付钱给她创作,然后她就可以不用从事其他工作谋生,可以单靠创作来生活。
她有来自家庭的经济压力,工作与创作的矛盾必须尽快解决。
毕业后是自由工的摸索期。她因为毕业前替人画了一幅书本封面──免费的,而获得一些有薪绘画书本封面的工作。她也从事其他类型的设计工作,可是常常被骗,曾经有补习社叫她设计宣传单张,对方要她改动几次,仍不满意,最后失去联络,她白做了好几天;又有一些设计工作的价钱低得极不合理,她连设计草图、制作与修改,时薪只有五六元。她因为非常忧虑没有人找她工作,便甚么工作都接来做。她每天都在行事历记录收入与支出。
“最后我是甚么都接来做,就怕一单完了没有下一单。”
“很多工作都是交货后三四个月才找数,如果我没有积蓄根本做不到(自由工作者)。”
June最近参与的展览:
“高度一致”何幸儿、林恩如、刘敬楠、莫亭殷、吴硕轩、吴燕琳香港艺术家六人联展
一年半后,她还是找了一份全职工作。从前每天自由自在睡到下午两点才起来,一下子变成朝九晚五的打工仔,但她觉得找到了生活保障,不用再面对从前那份既要谋生又要创作的巨大焦虑感。“全职工作是每个月都有固定薪金,但freelancer好像要自己跑数,甚至有一点望天打卦。时间与个人状态当然是freelancer好一点,因为全职工作有固定的日常,你习惯了这种日常就会变得很拘谨,不懂放松,而做freelancer是再忙也可以安排休息时间,看看书,吸收知识,人会有增长,但全职工作是完成别人安排给你的任务后,你已没有其他时间,连做白日梦的时间也没有。”
“但压力始终是freelancer较大,因为除了家人,你还要面对社会的期望,现在我是符合家人和社会的期望。”
现在她的收入多了,这帮助她做了一些从前做不到的事,如画完一幅画可以表靓个画框,又如购买她从前舍不得买的纸、刀、颜料,“有些创作是要有工具才做得到。”从前她怕失败,不敢做太多实验,现在她失败了仍够钱购买再试一次的资源。她不用担心租场办展览的场租,也不再害怕别人对她的作品有负面评价──她不用急于成名了,可以缓慢而自在地创作,因为她已成为自己的赞助人。
经济自由,才有创作自由?“不完全是,但钱很大程度上解决了你很多问题。”
她仍想拥有更多自由时间,希望思想可以开阔一点,这有利创作,但她更倾向于找一份轻松的全职工作或兼职工作,多于再次成为一个从事艺术的自由工作者。
那份伴随着朝不保夕、焦虑与被骗的自由,她却步了。
上文节录自第121期《香港01》周报(2018年7月23日)《自由工!自由人?探问自由工作之路》专题中的〈艺术系毕业生何幸儿:转回全职工,仍有追梦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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