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招牌到名片 《香江墨迹》擡首探寻城市街巷间的宝墨|开卷乐
大字招牌与五彩斑斓的霓虹,交错于栉比鳞次的建筑间,漫游香港旧街头,不难望见一列列商户招牌林立,争夺途人视线,书法字体的钩点撇捺间,又有几分圆融和气的雅量。《香江墨迹》一书四册,收录区建公、谢熙、卓少衡和黎一鸣四位上世纪三十至八十年代香江书法大师的墨宝,从招牌到名片,循迹溯源,探寻一代艺道前辈开拓的文化河流。
文:香港电台开卷乐|原题:《香江墨迹——构筑香港的书法》:擡首回首,城市街巷间的宝墨
香港电台文教组节目《开卷乐》由郑政恒、黄怡、邹芷茵、唐睿主持,逢周六晚上8时30分至9时,港台第二台播出。节目重温 : https://podcast.rthk.hk/podcast/item.php?pid=541
作者黄宣游谈及“墨迹计划”的缘起:疫情期间,事务暂缓,静下来时,他忆及学习书法十余年,起初是受城市中的秀丽书法吸引,于是著眼香港招牌、石刻、碑铭等背后的故事。
“墨迹”本来研究中国应用书法艺术在香港如何与城市互动,但受上世纪三十至八十年代商业书法的模式启发,黄宣游转而聚焦在“书法艺术如何普及普罗大众”,并精选研究上述四位最具代表性的书法家。
招牌界的佼佼者
早期,前清翰林或多或少抗拒为工商挥毫,于是不少工作被转介至较年青的后辈,而最为人熟知者,乃书法招牌大师区建公(1887-1971)。
区建公的商业书法提供多达二十八种书体,其中以北魏楷书最受青睐,商户尤好其字形舒展、夸张,即使距离较远仍瞩目突出。字体越大,保留笔势和结构越困难,在未有放大缩小和复印技术的时代,擅写大字的区建公于早期商业书法界一枝独秀,其落笔运腕得劲,疏密有致,用于招牌商标,特别为人注目。
区所书的最大招牌字究竟位于何处呢?黄宣游忆述:“半年前(二三年末),我们偶然看到台南的木雕老字号‘陈雕刻处’将第三代招牌分享至社交媒体,一见,我们便认出‘万邦’二字与区老师的笔迹相近,考证之下,确信是区建公亲迹。每字逾六英尺,所费的时间和墨水都相当多。”
至四十年代,谢熙(1895-1983)从广州迁居至香港,在商业书法界崭露头角。谢熙的出现丰富了市容的书体。以校名为例,往昔多以楷书题写,精通汉隶书的谢熙以这款敦厚古朴的书体带来新貌,其稳重硬朗的书风,尤受学校、茶楼、发展商等欢迎,如“路德会吕祥光中学”,便便是出自谢熙的手笔。彼时,各式书风百花齐放。
转危为机 乘印刷术推广书法
六十年代,活字印刷的出现,使商业书法家的生计岌岌可危。然而,卓少衡和黎一鸣两位书法家,却能乘势而起。
卓少衡(1923-2005)早年从事印刷业,凭借人脉,他与黎一鸣到印刷厂接触到海德堡印刷机,发现活用海德堡风喉照镜机的原理,能克服原稿难以计量出理想尺寸的窘境,以三倍缩印出书法卡片。而且,不同于其他语言(如日语),一套汉字字体需几千字形才可应用活字印刷,擅书的二人于是乘著优势,广推手写书法汉字卡片。在数码时代来临前,这种卡片风靡近二十年,此况在华文界中属香港独有。
足球与书法的奇妙“联乘”
黎一鸣(1935-2017)是四位书法家中,唯一净以商业书法维生的前辈。他时年十八已矢志入行任书法代写,因此深谙灵活的营业之道。他设立了自家一套收费标准,标明各类项目的收费和交稿期。
工余时,黎一鸣便化身小型足球队的守门员,不只组织“一鸣书法足球队”,他更曾担任九龙小型足球总会副主席。关于“书法界的足球员”,坊间流传一则趣闻:有说,黎一鸣与裱画师凌宝儿相识,书法与足球的奇妙结合启发了凌宝儿的儿子——周星驰,构思出由其创作及主演的《少林足球》。
城市景色日新月异,万物变迁。黄宣游在书中自序慨言,保育未必追得上时代的步伐,但其团队希望能尽所能,记录一些书法家的作品和逸事,将历史的留痕继续拓印、传承。书法家将他们钻研的技艺引进应用艺术,沿着此脉,为香港视觉文化留下重要的一墨。
(本文原刊于报章专栏《开卷乐》,此为加长版。图片及标题为编辑所拟,本文不代表艺文格物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