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反思.90后】被时代选中小孩踏人生转角 OL协调射波抗忧患

撰文: 曾雪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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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对修订《逃犯条例》风波以降,一批90后再次走上街头。2014年雨伞运动,90后曾谑称自己是“被年代选中的小孩”,自视生于忧患,有种责任;五年后,占领现场的“小孩”大部分已转入职场。当90后脱离最自由的学生年代,每次抗争都变成前途、生活与理想的角力。五年后,冲突现场90后戴上口罩说,“我唔想成为自己当年讨厌的大人”。在警察总部外、在立法会内、在弥敦道上,他们从和理非走上前线,那是香港政府输掉的一整代人。

6月27日网民发起包围律政中心行动,Nat射波出席行动。她指,“见到班学生咁努力,唔想令佢哋失望”。(曾雪雯摄)

90后抗争日常:返工定射波

自6月9日百万人大游行起,网民不时号召市民上街、围堵要求政府回应示威者五大诉求。不少90后抗争者均面对上班与“射波”(跷掉工作)的决择,Natalie(简称Nat)就是其中之一。上月27日星期四,网民发起平日包围律政中心寻找《逃犯条例》推手之一律政司长郑若骅。当抗争遇上工作天,她只得再次“射波”,申请休假再参与行动。

示威者目前要求港府回应的五大诉求
一,撤回逃犯修例
二,撤销暴动定义
三,撤销对所有反送中抗争者控罪
四,追究警队滥权
五,以行政命令解散立法会,立即实行双真普选

伞运救护队到反修例前线

Nat现年27岁,大学毕业后在小公司任OL至今。她曾经是个和理非(和平、理性、非暴力原则)的支持者。2014年,她甫大学毕业便遇上占领运动,当年她无工一身轻,适逢金钟占领区有女医生即场招揽急救员,她遂与十多名素未谋面的年轻人一起习急救。从学习如何包扎伤口,到抱著生理盐水跨栏到告士打道开设救护站,她在夏悫道留守了一个秋天。“个时谂住一世人瞓一次,尽下力,唉,点知五年瞓过两次,又嚟过”。

惟2014年79日占领无果。议员被DQ,一地两检硬上马,社会气氛压抑,与她年纪相约的大学生亦相继成为政治犯,她消极地视和理非游行为道德义务。“已经无其他嘢可以做到,个刻你可以贡献的就只有自己个人数”。因此,反《逃犯条例》争议一出,最后一根稻草被压跨,“逃犯条例过咗都系死,迟死同早死,不如尽地一博”。6月9日103万大游行后,她搬动生平第一次铁马,“惊就一定惊”,但她说,那刻诉求大于恐惧。

每次行动,在场示威者多为中、大学生,Nat看著他们像看到5年前的自己。(曾雪雯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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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理非向前走一步:不想成为自己讨厌的大人

由和理非救护员变成前线防线,她坦言从未打算自己会走到最前,亦不认为自己勇武。“我只系和理非行前一步”,她指,前线有大批年仅15、16岁的学生,心底油生保护下一代的念头。“假设佢哋唔移民留喺香港,至少还有60年,你好自然就会为佢哋著想多啲”。

她认为,五年前雨伞运动失败告终,混杂著三成后悔与七成不甘。不甘源自当时投身社会的大人不支持运动。“如果当时社会出咗嚟做嘢大人唔支持,令运动消散失败,我今次就唔想成为个种人”。于是,五年内的第二次运动,她选择走得更前,既是不欲学生失望,亦是个人的运动疗伤,“某程度上,好似见到当年的自己”。

民阵称有103万人参与6月9日反对修订逃犯条例游行,本是和理非一员的Nat却问,“你见到103万人行出嚟,行完都系返屋企,咁出嚟做乜嘢啫?”(资料图片/李泽彤摄)

射波的道德:与同事轮流“请病假”落场

然而,投身社会后,她远不如毕业之初的自由。她指,毕业后背起更多责任,包括家庭、事业、其他人生目标。以她的公司为例,公司只有两名行政人员,因此她即使告假亦要顾及公司行政运作。于是,她与共事的年轻同事协定轮流“请病假”,让大家能同时兼顾公司与运动。

Nat的父母是来自中国的移民,她认为父母都深谙共产党的本质,但却害怕反抗,“会选择留在安全的舒适圈内”。(曾雪雯摄)

行动前已料被捕 拟为港弃赴工作假期

身为一个年轻OL,Nat能作的“贡献”是消耗休息时间及人生规划。“每个人尽自己最大能力,贡献得几多就几多”。Nat是在香港土生土长的90后。她认为强烈的归属感源自在香港生活长大的经验,香港于她是唯一的家。

年近30岁的她,原定明年参与海外工作假期计划,如今她已有被捕留港的打算,纵然她只是其中一名在催泪烟中奔跑的香港人。612当日,Nat亦在金钟现场,至今已有五人涉暴动罪被捕。她苦笑道,已作最坏被囚的心理准备,“我觉得值,唔后悔咪去做啰”。

6月12日,Nat亦在警民冲突现场。她坦言已作最坏打算,“如果要秋后算帐,一定揾到你啦,个Cam对住你个样去影。”(资料图片)

90后是介乎成年人与细路之间的暧昧存在。告别学校,初进社会,人生顾虑渐多。“公民抗命,无畏无惧”,于Nat眼内像只存在于大学年代的记忆。她想起七一晚上,最初得知有人赶在12点冲回立法会议事厅亦曾想是否“有鬼”、“送人头”。事后得知近百名示威者冲回议事厅救人,她开始思考是否连自己也变得世故,“睇一件事都要兜好多弯,事后睇番只系觉得班细路好勇敢,做到我唔敢做嘅事”。

7月1日接近晚上12时,示威者将本来决定留守的示威者带走,高呼“要走一齐走”。(资料图片/罗君豪摄)

“真系好多谢、好多谢佢哋,坚持到最后一刻所有人一齐撤,呢种勇气同无私嘅精神唔系人人都有。同埋我真系好想问林郑仲要呢班后生仔承受几多嘢?”当“被年代选中的小孩”告别青春,90后的一代亦开始思考下一代与香港的未来。

七一当晚,年轻示威者冲击立法会的发表宣言,并挂上“没有暴徒,只有暴政”横额。Nat指,他们做了自己不敢做的事。(资料图片 / 罗君豪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