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洲守村志.六】清晨,三村转官地 守村未完待续……
三村转官地的早上,伍静娴一家四口有三个人在发烧。她用女儿歌声做铃声的电话响起,村口记者会快要开始,她匆匆为女儿贴上退热贴之后出门,走上凤池村的山路,这路父母牵过她走,老公陪着她走,现在走下去就是走到20多个媒体记者面前说话。
(此为横洲迫迁系列报导之六)
最后地政人员没有来,也没有出现村民预想中的大批警力,严阵以待的准备无处着落,说是呼一口气其实也只是把忧虑折叠起来,收在某处,想好了晚饭吃什么再拿出来细细展开再压平。从一年半前开始,她像断断续续发了一场高烧,这场烧还没完,到今天只是稍为放过了她,她并不知悉它何时来,以什么形式再来。
跨过很多失望
村民拉起白布走上朗屏街头,游行至元朗地政处,一行人沿途叫喊口号。一年前去张炳良家外示威,对一些村民来说,可能都是人生中第一次示威行动。村民没有意识要怎样做,事前彩排时,他们有老有幼,戴上张炳良的面具把纸做的屋打烂,结果到真正行动的时刻,一个村民情急下瘫在地上,说将来他就要瞓街。年轻村民Patrick很记得那个画面:“大家一直好瞓身,也在慢慢学习,毕竟没有人一出世就想和政府抗争。那是一件好辛苦,好费心力的事。”
关注组义工Amy、林安和他从头到尾把村民所经历的失望数一次:一开始找寻乡事派区议员求助,却半年没消息。朱凯廸生命受威胁,他们第一次备受无形却切身的恐惧,只能入黑小心点,装多点闭路电视。村长提议过搬村,但大家心里明白当中困难。倡议三赢方案的姚松炎被DQ,他们既怒且哀。无权无力感占尽上风。在这脆弱的时候,有说建制派议员最近约见村民,提及过免审查上公屋。
村的男人大情大性,失落时忍不住说:“游行也没人理,嘥气。”但过后他们又会鼓起精神,提出不同有趣的行动建议。林安觉得,很多条路不知行不行得通,只能全都去试。“有个尝试的过程,才产生到不是目标以内的事,例如在试行搬村的过程去想清楚、去讨论,那过程可能带你去另一个地方,你预计不到的。”
“今天横洲的力量滚存了皇后码头、菜园村、东北、马屎埔的力量在里头,如果将来政府以同样手法处理丹桂村、洪水桥、元朗南,横洲的力量会继续储落去同你抗衡。”
未完待续
政府勒令村民迁出的日子是下年一月,横洲村民要尽快截停的,也许包括香港人的善忘。Patrick说:“提及官商乡黑后,香港人好似好善忘,无甚感觉。”林安接过话说:“如果不关我们事,我们会去关心整个香港规划吗?除费心神去理解技术细节,当处理好自己的生活已占用所有精力,怎样令民主意识,从生活最基本开始,从自己幢楼,自己住的地方开始?那是一种模式,而不是此刻好关注横洲,然后就不了了之。推进之间,永远是生活的忙碌,永远是拉扯的事。”
最近关注组在社区摆街站,希望大众支持三赢方案。“透过更好的规划去保护不同人的权益,这是现阶段横洲可以为未来香港做的事—保护家园、土地、民主规划并不是错的事。就算拆村,我们都不想有第二个横洲出现。” Patrick说。
“政府作为社会中间人角色,本应协调不同人的利益,但他们失职,无监管,不停偏袒强权和既得利益者。政府正阴干香港人权益,以前无人敢讲发展绿化带,现在甚至话发展郊野公园。”他以食指敲响木桌,数来,横洲前有不少非原居民村因各种发展而被逼迁,有些村民自此流散,亦有人选择觅地建村,付出好几年时间。“今天横洲的力量滚存了皇后码头、菜园村、东北、马屎埔的力量在里头,如果将来政府以同样手法处理丹桂村、洪水桥、元朗南,横洲的力量会继续储落去同你抗衡。”
“由17,000至4,000个公屋单位是很侮辱的数字,你能擡头面对全香港吗?”
髻山南北
大雨过后天空变得澄明,游行至地政处的村民陆续回村,黄伯推车仔把大树菠萝送回去村口,留守的人们从中间剖开果实。村民林先生带我们去他山上的家,打开闸门黑狗石墨烯扑上前摆尾,小路两边是绿草花叶,尽头是他和老婆退休后过种植生活的屋,活像一幅印象派的画。有种快要迎向结束的意味,他和石墨烯坐到木千秋上玩,轻轻搁下一句话:“由17,000至4,000个公屋单位是很侮辱的数字,你能擡头面对全香港吗?这不只是横洲的悲剧,而是所有香港人不幸的开始。”
人间多事,髻山依旧,北面的山上是原居民的坟头,站在其中可听到山下货柜车铲过泥沙,看到吊臂悬在半空。数个山头相隔,是伍静娴四代人的年月、张家种的兰花、黄伯的江夏屋子。山无法言语,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发展不过是几年后卫星地图刮去沉绿植被和零落屋顶,更多背后故事和伤痕就此被悄悄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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