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成外交主轴 世界就能长治久安?
本月中,法国作为本届七国集团(G-7)的轮任主席国,主办了一系列促进性别平等和妇女权利的会议,与会者不单有部长级官员,更有著名女权影星爱玛屈臣(Emma Watson)。会后,法国承诺将会努力推动全球的“女性主义外交政策”(Feminist Foreign Policy,下称女性外交),是继瑞典和加拿大后,第三个国家以“女性主义”来命名官方政策的主轴。
乍听起来,女性外交看似高瞻远瞩,惟意指甚么?具体来说,提升女性在外交的参与度和影响力,又是否会打破数千年来由男性主导的政治、权力游戏,减少国际间的冲突呢?
女性较男性“和平”不是玩笑
尽管女性主义早非新鲜之事,但将其应用于外交政策上,倒是既新潮、也模糊的概念。目前,全球有三个国家——瑞典、加拿大和法国的外交政策在名义或实践上,被视为女性主义。尽管三国的女性外交,都是立足于2000年联合国安理会通过的《第1325号决议》,但相比之下,瑞典的提案最为全面。2014年,现任瑞典外交部长瓦尔斯特伦(Margot Wallstrom)首次提出女性外交时,其目标是要“反对一个制度性且普遍的问题,就是女性处于从属地位”(standing against the systematic and global subordination of women),而该国的女性外交框架,不只是社会议题的性别平权,更包括了国际政经的援助计划、贸易、国防和外交。
虽然,瓦尔斯特伦认为性别平等不仅是权利,也是实现其他目标,如消除恐怖主义,经济增长的最有效手段,但实证上又否如是呢?据麦肯锡全球研究院(McKinsey Global Institute)的2015年研究指出,经济上,如果全球能够缩小劳动市场的性别差异,使妇女与男性有着相同劳动参与率、同样的工作时数,以及同等的劳工待遇,到2025年或会为全球GDP带来额外的28万亿美元收益。而将同样的方法论套用瑞典,则可换来额外19%的经济增长率。从经济角度观之,女性主义为本的政策优点,不难明白。
那么,提升女性在政治上的参与度,又能否减低冲突爆发的可能性?近年,有愈来愈多的研究开始关注妇女团体在政治进程的角色:例如,有研究指出,虽然妇女团体一般都被排除于商讨停战协议的初期阶段,但从菲律宾政府和摩洛伊斯兰解放阵线(BIAF),以及哥伦比亚政府与革命武装力量(FARC)的谈判经验反映,妇女团体的参与不仅可提升政治共识的代表性,更能使协议持续较长的时间。
另外,联合国亦对冷战以降的40场衡突作出研究,留意到多次和平进程中,妇女都是较易被动员起来,且愿意为停火协议向当局施压;另外,在协议落实前,妇女团体都倾向迫使各方留在谈判桌上。更有趣的是,在这40个案例中,完全没有妇女团体动员起来支持冲突。这不禁让人猜想,若在平行时空上,也门和叙利亚内战的谈判桌上全是妇女,两国今天都可能已着手于战后重建了。
女性外交应有其原则
一如现实主义所强调的国家利益,女性主义亦应有其行事原则,才可成为国家行为的规范和标准。如国际妇女研究中心(ICRW)对瑞典、加拿大和法国的分析,女性外交的中心思想可定义为“与其他国家的互动中,以性别平等作优先考虑,并须调配大量资源,赋予妇女和其他被边缘群体基本人权,以破坏父权制和男性主导的权力结构⋯⋯”。不过,听起来崇高的愿景,现实上总会发觉到个中的落差。
尽管瑞典一直坚持安理会的重要辩论要有妇女参与,以确保性别平等,惟“卡舒吉事件”却成了该国女性外交的污点。当异见记者卡舒吉被沙特当局杀害和肢解后,斯德哥尔摩却一反预期,不愿放弃价值113亿瑞典克朗(约11.7亿美元)的合约,拒绝与挪威、芬兰、德国、丹麦一同暂停出售武器给沙特。同样地,加拿大在提倡女性外交的态度,其实亦跟瑞典相差无己。去年加拿大外交部公开敦促沙特释放女权人士所触发的外交风波,表面上外相方慧兰(Chrystia Freeland)在局势升级后,口头上仍能保持强硬的立场,以及对女性外交的坚持,但如同瑞典一样,加拿大到现在也没有明言要中止与沙特的武器交易(价值150亿美元)。
21年纪沙特的女性地位,充其量仅比上世纪建国时略有改善,其男性监护制更是把女性视作财产,基本上任何踏出家门的活动(近年当局已允许女性到体育馆观赛和单独驾驶),都要父亲、兄长、丈夫,或儿子首肯,绝非女性外交可无视之物。再者,瑞典所提供的武器,更大有机会被用在也门的战场上,令妇女在无谓的内战冲突中受伤害。既然女性主义为两国的政策理念,其外交政策亦不应容下这种道德伪善之举。
如上文所述,女性外交强调的“赋予妇女和其他被边缘群体基本人权”,本该就不应服从于现实政治的功利计算。须知,人权保障的先决条件是一国的国籍,而无国籍人士说穿了就是失去国家法律保障的边缘群体。如本年初,沙特少女奎农(Rahaf Mohammed al-Qunun)因受虐及该国男性监护制,冒险逃离家园获加拿大提供庇护一事,她甘愿踏上单程路的原因,正是沙特对她拥有的基本人权无视和压迫。因此,若要落实女性外交,则必须捍卫和保障“人类拥有权利的基本权利”,突破现实政治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