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运动.二】如何带给年轻人新希望? 民主派欲振乏力

撰文: 黄奕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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伞运之前,国际青年商会香港总会公布“亚洲10地青年快乐指数”,显示香港青年的快乐指数倒数第三,只赢过马来西亚及澳门,而不快乐的主因则是“对前途感到忧虑”。这在一定程度上说明,对于香港未来要往哪走,年轻人确实感到迷茫与恐慌。那么,政治人物又能带给年轻人什么样的愿景或想像呢?

承接上文:【雨伞运动 . 一】从希望到失望 香港青年的沉寂与落寞

立法会功能有限代议士欲振乏力?

“真的很难啊,我都不敢说我能帮年轻人改变些什么。”谈到怎么帮年轻人找到出路,经去年311补选晋身立法会的区诺轩显得欲振乏力。他自嘲道,就算是立法会内最年轻的代议士,他也没有自信能得到广泛年轻人的支持,因为在畸形的体制内,议员能做的事真的太少了。“政府、北京中央常批评我们,说民主派只懂反对、不懂建设,我就好奇了,在这个政治体制下我们能建设什么?你提什么政策都没有影响力,香港政府根本不会听你的,这就是香港的疯狂。”区诺轩举例,去年“土地大辩论”,民主派提出“棕地先行”政策,土地供应专责小组也赞成有关主张,但政府听取小组报告后,却仍坚持要开发人工岛,“连自己委任的小组所作出的结论都不认帐,你觉得政府会听民主派的话吗?”区诺轩表示,年轻人会对政治感到失望很正常,因为政治体制不能达到他们的期望,政策也与他们的想法背道而行。

区诺轩指出,在现行政治体制下代议士对政府的影响实在太小。(资料图片/梁鹏威摄)

“民主派能做到最基本的,至少要跟年轻人同一个鼻孔出气,同时也要检讨我们的主张究竟是孤芳自赏,还是年轻人真正期望的?民主派应该多把人民的委屈说出来,民生政策要做得比政府倡议更好,尽管未必有用,但至少别人会知道你说的有道理、政府说的没道理。民主派也要团结,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但现在太爱分板块了,没有做到很好的整合,别人看不到你是一个团队。如果年轻人投票给你,却看不到有最多民主派能进入议会,他会对结果感到失望。”区诺轩说。即使对目前的政治现状提出了些许建言,区诺轩仍认为,这些只是在现行困境下能先行改变的部分,并不能真正打开香港的政治死结;要让年轻人重新关心政治,仍需寄望于整体政治体制的改变,因此民主派除了在政治的议题上团结、做出更好的政策研究外,还要在政治路线中不断的施压,以求政治改革能再次启动。“说起来好简单、好合理,但我们却连这点都没做好过,很多民主派的议员在立法会里都不知道自己要提出什么样的倡议。”

代议士提什么政策都没有影响力,香港政府根本不会听你的,这就是香港的疯狂。
立法会最年轻议员区诺轩

再提政改?民主派卸不掉的包袱当下的政治文化对香港而言显然不够健康,政党的功能仅止于监督问责,而无法影响行政体系的运行,选民的投票逻辑变成“投给一个反政府反得好的人”,而不是投给会做事的人。代议士对民众心声的传递及影响有限,就难以说服选民投票会有什么用处,到头来,一切似乎又回到政制改革这原点。“我们不能过分地脱离现实,说我们现在去对内地做些什么,香港就会有普选,这个不太现实。”对于政制改革的可行性,民主党副主席罗健熙显然也充满了悲观。他尤其认为,“831框架”的出炉,等于是给香港的民主政治宣判了死刑。

罗健熙对香港民主政治的未来仍深感悲观。(资料图片/欧嘉乐摄)

“2010年民主党去跟中联办谈判时,是希望寻求一个‘中途方案’,不是以后就不变了,那时候也是在找往中间走一步的方法,但是‘831框架’看不到将来改变的可行性,我们一直的理解就是,如果定下了,以后就不会有任何改变了,中共会觉得这已经了满足香港普选的承诺,它就没有责任去让香港达到更高程度的普选。我觉得他们的思维是这样子的。”罗健熙回忆,当年讨论政制改革的方向时,连偏向保守的建制派所提出的方案,都比“831框架”还要宽松(基本法委员会委员陈弘毅,曾提出扩大提名委员会选民基础至60万人的方案),由此可见中央政府面对政改所需的安全系数之高;当其所需要的是一个“安全状态下”的普选,就可以确定其方案不会是真正民主的普选,而这结果对民主派而言显然不能接受。“不是说民主派不想谈,而是在这个强硬的底线下再拿出来谈也没有意义,你无法期望它能变得更宽松一点,没有比2014年更严格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奇迹了。”很多人问,能否在“831框架”底下提出一个另类的政改方案,罗健熙说,如果是开放去讨论各种可行性,民主派当然乐见,但他坚持,北京若有意开放讨论,就不会提出如此没有弹性的方案,彻底抹灭香港人对真普选的期望。

中央政府当时所提出的政改方案,显然无法为民主派所接受。(资料图片)

深怕上述说法太过模糊,他又拿出手机举例:“就像你今天去逛夜市看到这支手机,你问老板这支手机怎么卖?老板看了你一眼后开价20万港元,这代表什么?代表不用谈了,根本没要跟你谈。”回到政改之初,不少民间团体、政党组织及特区政府都提出各自认为合适的方案,而最大争论点,则聚焦于“公民提名”与“政党提名”是否能成为与“提名委员会提名”并行的特首提名管道;这三轨进行的方式,又是否违反《基本法》第45条的规定?对中央政府而言,答案显然是后者。时任中联办主任张晓明曾经指出,条文订明要“由一个有广泛代表性的提名委员会按民主程序提名”候选人,而“民主程序”的主语是“提名委员会”而非其他组织或个人。

林郑月娥曾在论坛上指,公民提名与《基本法》第45条相违背,认为难以容许公民提名。(资料图片/梁鹏威摄)

倘若中央政府那“不可逾越的底线”,是特首候选人仅能交由提名委员会来提名,但市民又对提名委员会缺乏信心、认为其代表性与广泛性不足,那是否能够退而求其次,透过本地立法修改提名委员会的组成方式,让特首人选更具代表性,以达成香港的“间接民主”?对此,罗建熙同样有所忧虑。“提名委员会的组成,可以很开放,也可以很小圈子。如果提名委员会的成员是民众普选而来,那他们在想法上或许会有所不同,毕竟民选的委员要对选民负责,他必须忠实地提名选民支持的特首人选。但实际上,政改方案不会把提名委员会的组成说得很清楚,之前讨论政改时就有人提过类似的方案,但中央政府的回应很模糊,只说这部分交由香港立法会去处理,不在政改方案中讨论。对民主派而言,不可能去冒这个风险。”他认为,在仅有提名委员会有提名权的情况下,其组成方式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必须在讨论时就定义清楚。

政制及内地事务局局长聂德权(右)强调,政府不会妄顾现实贸然重启政改。(资料图片/欧嘉乐摄)

更根本的问题在于,“831框架”的提名委员会组成方式,显然对建制派更为有利——由25万名来自38个界别的选民,投票选出1,200人组成提名委员会,以2011年选委会选举为例,建制派稳占当中逾八成选票。因此,若回到立法会上进行修法讨论,建制派是否愿意顾全大局“自我阉割”,对民主派而言自然成了风险难以承受的豪赌,故而不敢、也不愿作政治妥协。民主派之所以会有此忧虑,源于建制派在立法会上始终占有多数的主导地位,尽管现行选举制度的确相当有利建制派,但若以政制改革或改变提名委员会组成作为号召,是否更有助于泛民政党在选举中获得更多选民支持,进而能在立法会上更有底气地提出相关诉求?罗健熙也不看好:“香港人一直以来都比较现实,除了在政改那一年以外,大部分人最关心的都不是政治体制。我说的现实是指,在香港人心里总觉得,他们的关注对这件事起不了很大的作用。而且大家每天都在面对很多生活上的问题,譬如说香港的楼价,在这个看似富庶的社会,很多人都忙着为生活奔波、为住屋烦恼,有钱一点的看楼价的问题,没钱的人看租屋的诉求。很多民调都说明,经济、民生才是香港人在意的重点,政改是排在很后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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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自第154期《香港01》周报(2019年3月18日)《从希望到失望 香港青年的沉寂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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