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双鱼河】防洪、生态难兼得? 塱原湿地、港米候鸟一同遭殃

撰文: 温钊榆
出版:更新:

自古以来,人与河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河流为人们提供淡水和食物,促进农业、水力发电和航运,河流盆地亦是人们聚居和建立社区的起点,是人类文明的起源。
随着市镇化发展,土地需求愈来愈大,河流的存在反而成了阻碍,深水埗就有不少河流因此被长埋地下。
新界地区也有不少类似的例子,重要河流之一的双鱼河,虽然逃过被填平的厄运,也得配合城市化发展而被改造,昔时奔腾的河流,如今成为了笔直的长渠。近年社会经常倡议亲水文化,我们又应如何与河共融?
摄影: 吴钟坤、张浩维
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人畜聚居河道两旁 经常犯滥遂被拉直

双鱼河,英文名River Beas,据说是19世纪印籍英兵在此进行河流测量,或许是出于思乡情怀,又加上新界当时没有英文命名,故以印度的Beas River命名此河。双鱼河是新界其中一条重要水源,由鸡公岭及大刀屻起源,流经元朗八乡、坑头大布、河上乡,下游与石上河汇合,最后流出深圳河。800年前,围村人看中了肥沃的河岸平原,在此定居建村。河上乡、燕岗、金钱村和松柏塱村沿双鱼河畔发展农业和畜牧业,人丁繁盛,故此上水及粉岭一带古时又有名“双鱼市”。

1990年代由于主要水道淤塞,河流的排水能力显著降低,每逢台风和暴雨天气,双鱼河成为了犯洪的常客。为了疏导水流,渠务署由1999年开始也在双鱼河开展名为“乡郊排水系统修复计划”的渠道化工程。与山贝河一样,原本弯弯曲曲的双鱼河被拉直、扩阔,河床的沙石被捞起,铺上混凝土,两边筑上堤坝。“渠道化的目的是尽快让河水流走,拉直河道后,大雨时水流好像滑梯一样直通深圳河。”长春社助理保育经理许淑君说。

上水双鱼河下游一带有多条围村,渠务署在1990年代开始渠道化工程,疏导水流。

生态补偿事与愿违 捞走沙石破坏根基

1960年代的首批渠道化河流,出发点完全以防洪为主,河床的沙泥被全部捞起,以混凝土作为地基,涓涓溪河成了大坑渠;但1990年代开始的双鱼河工程,却加入了生态考虑。两旁种植了小草作为生态补偿,水泥中间加开一个个小洞,原意是保留小量的河床沙石,保育泥土中的原生态,亦让小鱼和小生物等,可以在水流急促的时候躲藏起来。

可是,这些生态补偿手段实际执行的成效却不大,甚至只流于形式化。若是自然的河流,河边的天然洞穴可让生物躲藏避过洪水;而人为方式挖掘出来的洞穴,虽然理论上仍可让动物求生,但实际上却是另一回事。

“这些洞穴根本没有草,稍微大雨就把草连根冲走,连同砂石冲到大海,河底还是光秃秃的。”河床的泥土是整个生态的基底,泥土中富含很多细菌和微生物,承载着河流的食物链,当中不仅有鱼类和水鸟,还养育了很多小生命,如弹涂鱼、微小的甲壳类动物。天然的河流是生物多样性的载体,而渠道化工程铲走砂石,相当于把河流整个生物圈的基底连根拔起。

长春社助理保育经理许淑君称,虽然渠务署曾尝试作生态补偿,但也无助恢复双鱼河的生态。

徒具观赏性 赔上生物多样性

环保团体曾向政府提出要补偿河道丧失的生物多样性,渠务署在河底和堤岸两旁小洞种上小草,再于两旁种一列榕树,算是有树有草有生命,但这种一物赔一物的做法却只有观赏性,对恢复河流的原生态并没起作用。

天然河流经人工渠道化后,已抹杀部分生物的存活可能性,往后做多少生态补偿,亦未必能挽回。“渠道化改变水流速度,大雨时小生物难以抵受河水冲击,随着水流冲出大海。河流扩阔后逢潮退或旱季时,水流很少,经常有鱼走避不及,尸体摊在河中央晒干。”

双鱼河冬天水流量偏低,常有鱼类因此摊尸河中。

与塱原唇齿相依 多种珍稀动物赖以为生

与双鱼河唇齿相依的,正是极具生态价值的塱原湿地。塱原位于双鱼河和石上河汇聚之间的一片三角形平原,面积大约为50公顷,是香港仅存最大连片而且仍然活跃的农耕淡水湿地。

“塱原土地肥沃,正正是因河水泛滥时泥土里的沉淀物和养分被冲刷上岸,形成湿地。”但双鱼河经渠道化后,河水已不能直接由河底渗透到塱原的农田,渠务署于是在塱原湿地修筑水道,把中上流的河水穿插引导到农田灌溉。

混凝土化的河底失去自动渗水功能,因此农田需要挖掘水道,把河水重新引到塱原地区。

2000年,九广铁路公司(现为香港铁路有限公司)计划兴建落马洲支线,原定建一条架空车桥横越塱原湿地,但议案遭到13个绿色团体反对,最后计划因不获环保署签发环境许可证而改为钻挖隧道,这片塱原湿地才得以保留下来。

“塱原的天赋是种植水耕农作物,广阔的水耕农田吸引了无数野生雀鸟和两栖类生物在此觅食、栖息,包括彩鹬、小葵花凤头鹦鹉、濒危级别的黑脸琵鹭、栗𫛚和禾花雀等。牠们靠谷物维生,有些更是依靠水田繁殖,因此塱原对牠们来说是重要的栖息地,而保护双鱼河,也就是保护塱原湿地。”

塱原的天赋是种植水耕农作物,1970年代的塱原多为稻米田。
作为香港最后一片农耕淡水湿地,塱原的天然环境吸引了不少候鸟到此过冬。

2005年开始,长春社与香港观鸟会合办“塱原自然保育管理计划”,共同管理逾15公顷的湿田及鱼塘,以租田的形式与塱原农夫合作,资助农夫发展水耕,生产稻米和其他指定的农作物,例如莲花、茨菰、马蹄和西洋菜等。

许淑君解释:“当中的14块稻米田,会保留6块不收割,为雀鸟提供粮食。即使实际上只有少于一成的稻米会被禾花雀吃掉,我们还是会继续下去,否则,牠们很可能面临绝种。”

塱原的天赋是种植水耕农作物,常见的品种包括西洋菜、马蹄,甚至莲花都有。
塱原出产的生态米,味香质韧,近年也吸引了一班拥趸。
长春社和香港观鸟会恒常点算塱原雀鸟的数目,白鹡鸰是其中一种常见的小型鹡鸰。
这里不少农田并不是为人而种,而是为两栖类和鸟类提供食物。

你想看更多精彩的深度文章吗?请购买今期《香港01》周报,或点击此处:成为我们的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