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工metoo】寡妇遭学长性骚扰十年 社福界高层专业失德仅训诫

撰文: 曾雪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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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too浪潮曾席卷全球,香港宗教界、运动界亦接连爆出多宗性丑闻。社工界近日爆出一名资深社工屡藉“学长”身份及社工专业,性骚扰及缠扰一名内地社工学妹逾十年。日前,社工注册局罕有通过投诉,口头训诫被投诉人。事件细节罕有曝光,全因受害人姜慧雨主动要求社工注册局公开聆讯,以让传媒及大众知悉事件。已移民远走加拿大的她再度回港,接受传媒专访指:“我想把它放在阳光下。(I want to put it under the sun)”。摄影:曾雪雯

14年前,姜慧雨怀著对社工的热情来到香港念社工硕士,未料却因而卷入社工系学长性骚扰的风暴里。

冒风雪携女回港应讯

2019年2月,温哥华下了一场大雪。那天,姜慧雨冒风雪拖著行李与先夫遗下的女儿,从加国飞回到香港出席社工注册局的公开聆讯,指控社福界高层、社工系学长邓惠雄长年性骚扰。两人机票合计数万,律师费数以万计,她却决意为持续逾十年的伤害作一个了断。

清华大学生赴港读社工 冀为北京农民工设驻校社工服务

姜慧雨原在北京清华大学新闻系学生,嗜读中国较敢言的《南方都市报》,常被当中的农民工故事感动。一次偶然机会下她发现香港有“社工学系”,她说:“个时好开心,原来香港有一科可以帮人,就即刻嚟读。”于是,2005年她赴港入读中大社工系硕士,初衷就是为了回北京服务基层农民工子弟。

农民工农民工是指为生计从中国农村移民到城市的人。他们多从事社会低层工作,用劳力建设城市揾取较农村高的薪酬。但外来农民工缺乏社会保障,常被视为“二等公民”。

大专学界有不少Mentor(学长)与Mentee(学友)计划,但社工系的学长学友计划却是灰色地带,却不属社工专业关系。

社工系学长成为mentor 一度发展成亲密关系

同年,姜慧雨在“中大社工系毕业同学会”聚餐中认识资深社工、时任青协高层的邓惠雄。邓惠雄其后多次以带领社工系同学到不同机构实习,并称自己为姜的Mentor(学长),其后,多次向姜谈及、提出性的邀约。当时,只身来港的姜,视邓为无偿关爱后辈的学长,不以为意。然而,2007年6月邓向姜表示多年来婚姻生活不如意。“当时觉得佢惨到不得了”,姜指在半感恩半怜悯下与邓发生性行为。

男方借资深社工身份接近 女方畏其权力无力反抗

当时,邓在多个社福机构担任要职及顾问,姜慧雨指自己对邓混杂感激与恐惧,无力反抗。翻查资料,资深社工邓惠雄曾任青协高级职务、中大社工系前讲师等,并曾任反色情暴力资讯运动召集人等多项公职,在社福界有影响力。

2007年7月,姜离开香港,到北京南都公益基金会行知公民学校发展中心工作,成为北京第一位驻校社工。邓主动提出盼成为机构顾问,以支持当时在北京尚未成熟的驻校社工发展。姜指,当时被对方的专业资历及社工热诚感动答允。然而,邓每次因公事赴北京,均会要求造访其北京住所,并与邓发生性关系,女方因忌讳其在行内地位而哑忍,“当时仲做紧社工,任何一间机构顾问都有佢个名,连明光社都有”。据《注册社会工作者工作守则》第32条,“作为督导或培训者的社会,不应与在其专业权力督导的下属、学生或受训学员,进行任何涉及性的活动或性接触。”

姜慧雨指,当时常自责为何自己如此愚蠢,而不敢向外求助。某次,她情绪到达临界点,决定向教会朋友求助,但对方却指她与有妇之夫有亲密关系有罪,反叫她要原谅人70个7次。

女方明确斩缆不果 男屡以公职身份滋扰

事件最终演变成持续近十年的缠扰。姜于2008年明确要求与对方中止亲密关系,当时邓曾表示同意。惟其后的两年,男方却多次以时任青协的官方电邮,传送含性暗示的电邮予姜,包括小孩露出下体照、动物性交图片、色情笑话及描述两人情欲关系的日记,并指两人是“soulmate forever”(永远的灵魂伴侣)。

缠扰行为(Stalking)香港法律改革委员会于2000年10月发表《缠扰行为报告书》,文件指,缠扰行为(Stalking)是“有计划地不断骚扰或烦扰他人的行为 ,而这些行为通常带有性吸引或痴恋的意味”。惟目前缠扰行为在本港并非刑事罪行。

明确拒绝无果 情绪崩溃萌自杀念头

其时,资深社工邓惠雄更曾在电邮中指责姜,指两人关系是“成年人各取所需”。“个刻我真系醒咗”,姜质疑对方一直表现对社工工作充满热情,以为对方真诚帮助农民工,巨料一切却是以社工专业换取性的筹码。而事后男方更多次公事为名赴姜在北京的办公室,却是送花及要求姜与他吃午饭。姜多番透过朋友、电话、电邮多次表达愤怒及恐惧不果,致情绪崩溃,一度有自杀念头。

姜慧雨指,亡夫对她有重生之恩。2009年10月她认识了丈夫,在交往前,她向他陈述多年的创伤,说我不配做你太太,打算终止关系。怎料,他哭著对她说,“我们不要拍拖了,你跟我回家吧。”

事主丧夫后再现身 称望与姜交流学习哀伤

身为一个非本地生,姜坦言不熟悉本地投诉机制。事件直至2010年4月,姜慧雨未婚夫出面训斥邓始休止:“如果你够胆以任何形式出现,我们将会把你告到底。”邓在聆讯时曾承认因此停止相关行为,然而一切却于姜慧雨丈夫猝死后复萌。2017年,移民到加国的姜慧雨回港举办画展,望透过画作表达丈夫离世的悲痛。邓透过中间人向姜转达,自己是生死教育和哀伤辅导NGO赆门会理事,希望与姜交流学习哀伤。

姜慧雨指,多年来不时发恶梦,遇见邓氏近距离压著自己。多年来,无形的恐惧缠著自己,她曾作画,画成一对绿眼睛,并名为“恐惧的绿眼睛”。

“佢喺度欺负寡妇呀!”姜慧雨没料到多年后,对方再次以相同手法,藉社工专业接近自己。她气愤难平,决定多方面向邓作出投诉。她说当年丈夫曾保护她,但丈夫过身,这次决定由自己保护自己及丈夫遗下的女儿。去年,她向中大社工系投诉邓多年来的性骚扰行为,并向社工注册局投诉男方专业失德。

惟2019年,中大指因事件超出时限,及“学长学员”关系超出中大可调查范围,无法处理相关投诉。 她只剩社工注册局一途,因为她希望能证实男方多年来利用社工专业行凶。她逐一边自聘律师团队、一边向关注妇女性暴力协会风雨兰求助。然而,社工注册局并无调查权力,因此搜证责任在于投诉人身上,她只能默默翻阅多年来充满恫吓与性威胁的电邮。

为了从加国回港应讯,姜慧雨今年2月替女儿向学校申请一星期假期,然后一起回港。耗费逾五位数字只为一个公开聆讯,她却说:“我想把一切放在阳光下。”

“我想把它放在阳光下”

直至今年初,社工注册局决定就事件展开聆讯。姜慧雨主动申请把闭门聆讯变成公开聆讯,并联络传媒出席。“我想把它放在阳光下。(I want to put it under the sun)”,她说,被投诉人至今仍是注册社工,在多间社福机构任顾问,因此有必要让香港人知道有社工涉持续十年缠扰及性骚扰。而事件曝光后,姜慧雨透过不同渠道获悉,至少3名内地中大社工系师妹受同一名社工学长性骚扰。

注册局仅判口头训诫 投诉人:注册局应为社工牌把关

昨日,社会注册局向姜慧雨发出正式的聆讯结果。由于委员一致认为答辩人使用在香港的受雇机构电邮信箱向投诉人发送不雅图内容、具侮辱性及性意味的电邮已构成专业失德。惟注册局最终仅判口头训诫答辩人邓惠雄,未有吊销涉案人的社工资格。“香港市民够唔够胆将你个女送入辅导室畀呢啲人辅导?”投诉人姜慧雨受访时对局方未有吊销涉案人社工资格感失望,“注册局应该把关,呢个人有冇牌系对香港市民的保障。”

风雨兰总干事王秀容指,若是各取所需,受害人情绪不会如此波动。她指,个案求助人初来港时人生路不熟,又不谙本地法律,往往容易成为施害者的目标。

答辩人为纪律委员会成员  风雨兰总干事:或处理同类型个案

协助受害人的风雨兰总干事王秀容指,据她所知,此案是社会注册局首个通过的性骚扰投诉个案,认为个案有示范作用。但她亦质疑,判决书中指答辩人“再犯机会甚微”而作出判决,用词奇怪。她补充,答辩人邓惠雄至今仍是社工注册局纪律委员会备选委员小组成员,意味邓日后或会成为纪律委员会成员,处理同类型的性骚扰投诉个案。

香港01曾向社会工作者注册局查询聆讯裁决结果及会否就事件修订纪律委员会成员名单。惟局方回复指,由于有关投诉个案的纪律程序,包括法例指明的三个月上诉期,仍未完结,故不便回应查询,以免影响注册局的最终裁决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