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育攻略.五】陈嘉文 笔录保育故事,扫走无力感

撰文: 赵晓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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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道中西区“城市考古系列”前,陈嘉文也曾报道土瓜湾宋代古井、宝云道拱桥、打鼓岭客家排屋、薄扶林旧牧场、西上环殡仪业等保育新闻。她发现,每次写保育报道,她都特别投入、特别上心,而其中记忆最深的是中西区的城市考古系列报道。摄:龚嘉盛(此为旧建筑逃生指南系列之五)

一天,罗雅宁传了几张照片给她,照片里是唐楼外一个历史悠久的水磨石招牌“英记坚炭”,罗雅宁说是经过嘉咸街重建范围时无意看见的,大概因为重建清拆,外面的招牌被拆下来,才发现内里有个更古老的招牌。街坊在人来人往的中环散步突然发现古迹,是件有趣的事,应可吸引读者注意,陈嘉文想,但一个招牌不够写成故事,她便找来之前报道打鼓岭客家排屋认识的王鸿强,一个可凭建筑材料一眼看穿建成年份的古迹复修专家,三人行来到英记坚炭与附近阁麟街民房砖墙遗迹现场。来到后,她才知道附近还有张朝敦发现的百年石渠。嘉咸街附近一带的三个古迹发现,足以凑成一篇故事了。

她觉得这次的保育报道很特别,“因为这是民间发现古迹,而不像以前宋朝古井那些由政府而来的古迹公布,民间其实没有工具和金钱掘到地底深处,但他们却可以在平日逛街时发现古迹,我觉得很神奇。香港政府在历史保育里一直处于被动角色,但我们可以靠民间发声。不一定是抗争,而是因为好奇而留意、研究身边的事物,如果有更多人做这些事,香港的保育气氛已很不同。”

她总共写了两篇关于阁麟街的报道。第一篇报道刊出后,港闻同事跟进,然后古咨会也要讨论此事。隔了一段日子,她又再报道阁麟街一次,同一题目写两次专题,这在报道专题新闻的栏目是少有的做法。“第一次报道,只有眼见那幅墙,未有细节,而年份只靠专家肉眼推断,但我们认为在闹市看见这种有历史的砖墙已很罕见,中环㖞。而第二次是在几个月后,罗雅宁原来一直自己用民间的方法来找真相,她去档案处找资料,又去找旧地图比对,发现遗址的面积比第一次大得多,于是我们再找几个不同范畴的专家去研究。这真是很有民间智慧与力量。我们不是没有问过古迹办拿资料,但无人理会我们。这其实不只是新闻,而是寻找历史真相的过程,写出来,就是最好的empowerment,一般人如果平时对于寻找真相觉得很无力,可以看看罗雅宁的方法。”

这其实不只是新闻,而是寻找历史真相的过程,写出来,就是最好的empowerment,一般人如果平时对于寻找真相觉得很无力,可以看看罗雅宁的方法。
陈嘉文

她凭“城市考古系列”报道获2015年香港报业公会最佳文化艺术报道冠军。写报道时,她常常思考:这幢建筑物为什么值得我们报道?它到底有多重要?而保育价值又是如何衡量?怎样才算是好的保育方法呢?记者工作让她接触了很多保育专家,解答了她不少疑惑,但这不够,因为工作太忙,始终没有时间好好沉淀、思索,于是她去读书,在香港大学修读建筑文物保育硕士。

回想自己的成长路:小时候,因为爷爷在上环工作,她每星期都来这里跟他喝茶,走走石板街、士丹顿街,对一街一巷毫无感觉;大学时,她对中西区关注组成立、争取保育前荷李活道已婚警察宿舍一事全不知情;毕业初,她也没有参与保卫天星、皇后码头运动。许多古迹就在她的不经与不觉之间灰飞烟灭,回头,她已是《明报》记者,在报道保育新闻时,因查找资料而在文字、照片里重新认识这些擦身而过的旧建筑与保育运动。

是记者工作,扩阔了她的眼界,令她接触建筑保育的议题,并带来不少冲击:“原来从建筑、实物去了解香港的历史,才会真正感受到自己的来处。”

原来从建筑、实物去了解香港的历史,才会真正感受到自己的来处。
陈嘉文

“从前在中学读历史科,只会学习香港由渔村变成金融贸易中心、港督推行什么政策,但你问香港人湾仔从前是怎样的、在香港有什么角色,根本没有人知道。所以每当有重建、建豪宅时,大家只懂谈土地是否升价、新建筑是否豪华、环境是否变好,而不会想我们损失了什么。所以香港每隔几年就改头换面一次,也是我们造成的,但建筑却是拆了就没有了,到拆了才发现它的可贵已太迟。”

而行走在老街那种与历史非常亲近的感觉,是罗雅宁带给她的:一次又一次的中西区保育报道,她们走在石板街、楼梯街、城皇街,罗雅宁告诉她这条街的故事,这些铺在地上的石头的历史。她感受到,脚下一块石,是18世纪英军登陆香港后铺设的。

地上站着现代人,地下藏着香港史,她的根。

除了陈嘉文的故事,还有他们:

上文节录自第70期周报(2017年7月24日),原文题为《 中西区的保育示范 旧建筑逃生指南》,现题为编辑重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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