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大师生推身心健康平台 吁支援者放下大人姿态 勿问题化学生

撰文: 洪芷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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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三年新冠疫情后,年轻人受情绪困扰日益普遍,有港大师生于今年4月合作推出改善学生身心灵健康项目“Wellness@HKU”,联系师生交流有关身心健康信息及举办学生活动等。负责项目的港大学生和毕业生指出,观察大学存在不少“夹心阶层”,既非优秀尖子能获注目,面对学业等情绪压力,又未到寻求专业支援的地步,这类群体往往最易被忽略。

要帮助这一群人,他们认为支援者与其轻易将学生问题化,倒不如放下“大人”姿态,关怀年轻人真正需要,简单如“要啲零食、要啲嘢饮嘅support”,已能做好心灵支撑,防患于未然。

呢个地方嘅未来冇以前明亮,大家都冇信心嚟紧五年十年呢度会系点?
章展图
港大身、心灵健康项目成员的章展图(左)及叶皓晴(右),他们均道出现时年轻人对于前途未明的压力.(林霭怡摄)

社运、疫后年轻人对前途感迷茫

香港年轻一代历经社运与疫情后,这些阴霾尚未散去,仍笼罩著他们的前途。25岁的章展图毕业于港大心理学系本科,本身是身心灵健康项目成员的他,回忆疫情期间,学校由实体课转为网课,教学政策亦朝令夕改,对于身为特殊教育需要学生(SEN生)的他,适应得更辛苦。2019年后,他认为学生对前途感到迷茫,“呢个地方嘅未来冇以前明亮,大家都冇信心嚟紧五年十年呢度会系点?呢度嘅机会系点?”

毕业后继续念书,还是投身社会工作?选择什么工作?工作多久?章展图指,香港教育制度偏重教导知识,但没教如何做人。学生在欠缺人生历练,又不认识自我的情况下,对于这些人生抉择既倍感困难,却又看重每个抉择的结果,不容有错。

欲投身青少年心灵健康领域 惟难抵疫情打击

章展图本身希望在香港投身有关青少年心灵健康的领域,然而他认为职位的数量和选择,受制于社福机构每年所得的资助,就业出路似乎不清晰,近几年以来,他更觉得能做到的事其实很有限,“你就算你做咗一个psychologist(心理医生),做到一个counsellor(辅导员),你见几多个case都好,你同佢倾几多偈,都不及一个疫情对佢嘅打击。”

他坦言会考虑移民,只是尚未确定日子,对未来的职业亦未有清晰方向。面临未知的恐惧,他表示会“见步行步”,与其预想每个抉择对自己有何影响,不如在当下可选的项目中选择最好的,然后付诸行动。

身边很多同学不论选择进修或工作,均考虑会否影响申请移民。
叶皓晴
叶皓晴表示,留意到身边的人均对前途感到迷惘,在毕业后选择继续进修或投身社会工作,选择什么工作、硕士课程时,都考虑会否影响申请移民。(林霭怡摄)

选择工作、进修会考虑影响移民与否

同为项目成员的叶皓晴今年22岁,现就读港大精神医学硕士课程。她表示,留意到身边的人均对前途感到迷惘,在毕业后选择继续进修或投身社会工作,选择什么工作、硕士课程时,都考虑会否影响申请移民。她亦指,因不清楚香港未来十年发展如何,很多人不知怎样计划长远未来。

受2019年社运事件影响,加上三年疫情,学校不时暂停实体课,叶皓晴感叹:“好似完全冇返过学咁样。”不少学生这段时间受到情绪压抑,她在大学二年级成立关心朋辈精神健康的计划,训练义工接听同学的求助热线及设立聊天室,让同学有一个“树洞”可以分享心事。皓

不愿主动求助:香港人病都返工心态

章展图疫情时亦有向学校寻求情绪支援,本身是SEN生的他,入学时已获免费安排定期的辅导服务,面见临床心理学家。不过,他称身边的同学遇到情绪困扰,大多不愿寻求援助,“有一种香港人病都要返工嘅心态”,不想承认自己病、弱,所以如非必要,大家不会花这个时间。

学生本业看似只有读书,但章展图指学生身份在时间是“没有界线”,“唔似你返工,你放咗工你就可以第二日做;学生佢嘅压力系可以廿四小时都喺度。”除了读书,学生还要考虑实习、参加比赛、累积履历经验等问题,“冇人会话畀你听几时应该可以唞,一唞就有罪恶感。”不止不休的压力,久而久之对学生造成劳损。

大学的生活其实可以很孤独。
章展图
章展图认为,大学的生活可以很孤独,在缺乏与群体连结情况下,有机会出现轻生念头。(林霭怡摄)

倡关注“夹心”层学生 脆弱来自不获认可

他认为,大学的生活其实可以很孤独,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朋友的支援,在缺乏与群体连结情况下,有机会出现轻生念头。他亦指出大多数学生如同中间的“夹心”层,正面临著巨大压力——他们既不及成绩优秀的尖子获注目,又未到寻求专业支援的地步,往往被忽略。当中有人因未得到家庭、朋辈支持,令问题恶化,他认为大学应关注这类群体。

有意见认为这一代的年轻人脆弱,章展图反而觉得这一代非常坚强。他指社会对于现时年轻人的期望并非如对上一代人,例如升读大学与否决定了现时年轻人未来发展的高度,但往昔即使读书不成亦无碍。“努力唔一定系有出头天”是这一代人所面临的情景,他无奈地说。

现时年轻人从小便被诸多要求,达不到要求也无人指点迷津,章展图表示:“所以变相其实一路大家都系承受住呢个压力去做,我会话都仲有咁多人撑得过,其实就证明大家嘅resilience(抗逆力)。”如果真要说年轻人脆弱,章展图认为其脆弱来自不被认可,在成长过程中被要求太多,获承认很少,因此难以建立自我信心。

唔系我帮紧你,系我哋一齐去倾偈,然后我哋去好似朋友咁样,唔系一个高同低嘅关系。
叶晴
(左起)港大学生事务长谢树基、叶晴、章图均负责港大学生身心灵健康项目.(林霭怡摄)

不应问题化学生 支援者要放下“大人”姿态

新学年接连有学生轻生,引起各界关注学生精神健康问题。港大师生于今年4月合作推出改善学生身心灵健康项目“Wellness@HKU”,包括建立身心健康信息交流及资源分享的渠道等,又会举行小组讨论,收集师生对改善学生心理健康支援的策略建议。例如同学们希望在校园有“玩”的活动,他们今年10月在校园内举办“学生健康嘉年华”,安排学生乐队表演、工作坊及市集等活动。

章展图认为,社会不应将学生问题化,“你会见到可能啲policy planner佢哋会有个姿态,觉得你哋学生而家系有问题嘅,咁我哋provide service(提供服务)去帮你哋。”他指,应倒转思维:学生其实是没有问题的,他们有解难能力,若解决不到就会寻求帮助。他续指,支援者不应展示“大人”高高在上、远距离的姿态,而是以在学生身边、容易接触的姿态去面对学生。

叶皓晴建议,求助者与支援者能建立朋友关系,“唔系我帮紧你,系我哋一齐去倾偈,然后我哋去好似朋友咁样,唔系一个高同低嘅关系。”她认为,学生可以向身边愿意聆听他们负面情绪的朋友倾谈,并解释道:“点解会介意揾专业人士倾就系因为,有呢一种好似我而家要去医我个病嘅感受。”

叶皓晴认为,每个人难免会出现难过、有压力的时刻,但导致“爆煲”的原因不同,故未必一有情绪问题就需要支援。

每个学生都有可以赞嘅位。
章展图
叶皓晴建议,求助者与支援者能建立朋友关系,“唔系我帮紧你,系我哋一齐去倾偈,然后我哋去好似朋友咁样,唔系一个高同低嘅关系。”(林霭怡摄)

非所有人需心理辅导 需求可简单如零食饮品

章展图指出,学生在求助过程中很容易被导向心理辅导,但并非所有学生都需要这种方式而却步,认为决策者应用不同方式支援不同需要。他举例,项目曾就学生在学期末需要什么的问题来收集学生意见,有人回应简单的要求如“要啲零食、要啲嘢饮嘅support”、“要有个地方去嗌下”,“考试唔好咁密”。

他指现政策注重帮助有精神问题的一群,却忽略了大多数人的需要,认为如前期功夫上做多哪怕小小的支援,或能防患于未然,避免问题恶化到需要寻求专业服务的程度。

应发掘年轻人专长予以赞美

他亦觉得,香港的教育方式往往要求学生跟从指标,达不到标、得不到赞美,会令学生感到庸庸碌碌。“每个学生都有可以赞嘅位”,他建议在学生的成长过程,发掘及发展其独特长处,并给予更多赞美,令他们内心更强大,当其进入大学阶段,会清楚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以及可以做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