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舍离世|今起符3条件免报死因庭 院舍医生冀大众改变思维

撰文: 江丽盈
出版:更新:

院舍离世,早在2000年已经有院舍做,除了让长者在熟悉的环境终老,实际的工作内容还有很多。三位在院舍工作、参与推动院舍离世多年的医生说,既要照顾院友的医疗需要,也要尽量关顾他在心理、灵性上的需要,面对院友家属有不同意见,院舍团队也要做中间人,为他们提供意见之余,帮助他们协调、达成共识。

虽然院舍离世这选择已存在多年,但以往法例所限,除获豁免院舍,院友在院舍离世须呈报死因庭,有机会需要解剖,令很多院友及家人却步、不考虑院舍离世。这种情况将在今年6月3日起有改变,随着政府修例生效,在院舍离世的院友符合三个条件:生前如被诊断患有末期疾病、离世前14日内曾接受一名注册医生诊治,且死因证明书注明死于自然,便无需呈报死因庭。

三位医生都说,相信有助推动院舍离世,然而随着需求增加,他们也预视人手资源及配套要加强及梳理。但他们最期望的是透过这次修例,让大众思维上有所改变,知道离世可以有选择,单单是地点,也不一定在医院,可以在院舍,甚或可以在家中。

灵实护养院高级医生黄志强(左)、灵实司务道宁养院副院长黄建成(中)、灵实司务道宁养院顾问医生陈炜婵(右),三位都是在院舍工作、参与推动院舍离世多年的医生。(廖雁雄摄)

末期癌症年轻院友一直不让家人探望 开解心灵助无憾离开

灵实司务道宁养院副院长黄建成提到,七年前刚加入宁养院时,遇过一位从海外回港探亲的年轻院友,留港期间意外发现患上末期癌症、半身不遂,辗转间来到宁养院,却一直不愿意让家人来探望,“因为他觉得这么多年都没有理会过父母、没有理会过屋企,一回来就要连累他们,他心里面有些内疚。”

经过团队一路开解,这位病人终于原谅自己,重新接纳家人,团队也协助他完成与家人外出聚餐的心愿。院友离开前经常笑说已无遗憾,他的父母面对离别纵然有伤心,但仍然庆幸在儿子最后的时间,可以一家团聚,“我深刻体会到其实有时往往不是医药帮到人,而是真的社交方面,关系上、心灵上那些的需要得到满足,是对病人最大的良药。”

做中间人协调院友家人不同意见:终极方向都是疼锡病人

灵实司务道宁养院顾问医生陈炜婵就指,有时谈照顾安排,也经常会遇到家人间有不同意见,这些时候院舍的医生便要做中间人,既给予他们中立、专业的意见,也尝试帮助他们明白纵然意见不同,大家的出发点都是疼惜院友,“当他们发现原来大家坐在同一条船,大家的终极方向都是疼惜病人,能够拉近他们的机会就较高。”

黄建成补充说,化解家人间的恩怨,也有助院友离世时少些牵挂、走得安乐,“去者就善终,留者都可以善别。”

灵实司务道宁养院顾问医生陈炜婵指,有时谈照顾安排,会遇到家人间有不同意见,院舍便要做中间人,既给予他们意见,也尝试帮助他们协调。(廖雁雄摄)

灵实护养院2000年起准院舍离世 由院友提出

香港有些院舍可以让院友在院舍内终老,灵实护养院及灵实司务道宁养院是其中两间。

灵实护养院早在2000年已做这项服务,该院高级医生黄志强说,当时最大的推动力,反而是一班想在院舍终老的院友,当他们主动提出,院舍才开始探索是否可行,最后发现法例上原来是容许这样做。

“据我所知,挑战性非常大,其实大家都做得有点心惊,始终没有试过,不过他们开始第一次之后,接着就有第二次。”由于护养院是社署资助院舍,院舍离世则是额外服务,黄志强形容,护养院是在有限资源下,为院友提供院舍离世的选择。

宁养院副院长:虽然有时吃力,但是都做得到

而灵实司务道宁养院则是自负盈亏的院舍,2006年创院时,已预计会做临终照顾,在人手编制、理念等均与一般院舍不一样。

灵实司务道宁养院副院长黄建成指,连他在内,宁养院有七位医生,在舒缓病房,一个护士则照顾约七八个院友,“所以做晚期照顾,特别一些很多医疗需要的情况之后,我们虽然有时吃力,但是都做得到。我相信一般院舍,可能就未必可以有这样的比例。”

院舍离世之前 兼备院友医疗及心理灵性照顾

院舍离世这项服务,实际内容也不只是在院舍这个地方离世,黄建成说,院内跨专业的团队,即医生、护士、院牧、社工等,每周也会举行会议,为不同院友制定护理照顾方向,也会尝试识别院友及其家人正面对的不同问题,加以协助。

黄建成说:“除了医疗照顾,其实还有心理、灵性上,或者关系上、家人之间的那些情况,我们都会去照顾,所以有时候都会谈到一些最后的心愿。”

黄建成说,除了照顾病人的医疗需要,还要关顾病人心理、灵性上,或者关系上、家人之间等情况。(廖雁雄摄)

强调院友意愿重要 冀大众多与亲人谈死亡

黄志强则指,时至今日,大家或多或少仍对死亡有忌讳,当子女甚少与父母谈论临终时各项决定,包括医疗选择,结果当院友情况转差,进入医院,子女很多时也要做一些痛苦、不知道是对是错的决定。“他们真的没有法子拿掐,究竟甚么的决定才是一个合适的决定,因为他们真的不知道父母怎样想,而这个决定对他们来说,真的太重大、太沉重。”

他鼓励大众趁亲人仍可以表达,认知能力不错时,多些、自由些去谈死亡,“其实就没有甚么好忌讳,只不过是一种想法而已。”

黄志强鼓励大众趁亲人仍有能力表达时,多些与对方去谈论死亡。(廖雁雄摄)

料修例有助推动院舍离世 惟资源配套尚待加强

以往除获豁免的护养院,其他院舍有院友离世,也须呈报死因庭,黄志强说,整套过程会很复杂,院友有机会先被送到医院、再转送公众殓房,等待法医评估,决定是否需要解剖确诊死因,“可以接受的家人其实很少、很少。”

随著政府修订与居处离世相关的两项附属法例,由今年6月3日起,在非持护养院牌照的护理安老院和残疾人士院舍离世的院友,符合三个条件:生前如被诊断患有末期疾病、离世前14日内曾接受一名注册医生诊治,且死因证明书注明死于自然,该个案无须呈报死因庭。

三位医生都说,相信有助推动院舍离世。随著需求增加,他们也预视人手资源及配套要加强及梳理。

冀修例改变大众思维 多讨论多思考改变心态

院舍请人难、医护人手短缺固然是问题,但黄志强提到,临终照顾的技巧可以训练,但训练却未必足以令前线人员不害怕。陈炜婵也同意,推动院舍离世最难在于员工要有相应的心理准备,“因为很多时是他们的生死观也未必准备得好,变成他就很多的忧虑、恐惧。”

陈炜婵续说,医护的支援要做到即时及到位不容易,建议院舍在开始推行时,在个案筛选上要下功夫,“不要第一步就做一些很难的个案,又癌症、又扩散、又很痛,可能难于在从来没做过这些安宁服务的地方进行。”她也补充,院舍离世是一个选项,院友随时也可以改变决定。

倡公众殓房或医院殓房准存放院舍院友遗体

他们都提到,一般院舍难有空间存放遗体,然而在私营的殡仪馆存放遗体,在等待办理死亡文件、排期火化的过程,可以涉及一笔以万元计的款项,或会为基层市民带来压力,建议政府调动资源,利用现有的公众殓房或医院殓房,解决相关问题。

黄建成则说,最希望这次修例,可以让大众思维上有所改变,知道离世也可以有选择,单单是地点,也不一定在医院,可以在院舍,甚或可以在家中,“至于你说院舍实际做到多少,当然有很多多东西要去准备,社署或者院舍,或者坊间、普罗大众,大家都有东西要去适应要去学习。但是希望那个思维开始转变,是可以有选择的。”

黄建成说,最希望这次修例可以让大众思维上有所改变,知道离世也可以有选择,单单是地点,也不一定在医院,可以在院舍,甚或可以在家中。(廖雁雄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