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无可疑．影评】九十年代B级片的失败复制

《死因无可疑》是导演袁剑伟的第二部长片，依旧和林嘉欣夫妻档上阵。改编日本作家贵志祐介的恐怖小说《黑暗之家》，原著在1997年发表，在第四届日本恐怖悬疑小说大赏中获奖，随后在日本大卖120万册，一度人气高企。1999年，日本导演森田芳光曾改编为电影，2007年韩国导演申泰罗也拿下版权拍过韩国版。多年后，香港版才姗姗来迟。
撰文：寇斯珮

三个版本从基本背景设定上都遵照原著，讲保险索偿故事，亦为精简叙事，作出不少改动，减去原著部份人物，也改变了原故事中一些场景。贵志祐介虽为推理小说作者，在《黑暗之家》中，小说最后100页惊心动魄的追杀过程原本发生在保险公司办公大楼，《死因无可疑》将选址改为偏远的村屋，可谓最大的改动，为免减低观影乐趣，暂不剧透，或许将三部电影及小说原作对照比较也是趣事，先且分析新版的改编及其特色。

袁剑伟的前作《暗色天堂》也是改编之作，运用大量沉郁的色彩和演员的情绪表演招徕，并不太让人失望。张学友与林嘉欣的对手戏虽然步步进逼，却也脱胎于舞台剧原作情感，宗教及道德重重推动，保留了原作的气质。《死因无可疑》的前期宣传一直主打林嘉欣和黄秋生做对手，等到戏院一看，电影其实是以陈家乐饰演的保险经纪为主线（符合原著），黄秋生的戏份绝对是配角，林嘉欣的戏份再多一些，却也不算主角。

《死因无可疑》与前作《暗色天堂》不同，是彻底的类型电影。陈家乐饰演的经纪在电影前半部份与观众一样蒙在鼓里，很快导演便借其他配角的视角交代真凶，观众由解谜者变为旁观主角遭遇凶险的第三者，全程为主角担惊受怕。不禁让人回忆起香港电影上世纪九十年代大量B级片的视觉风格，电影重点不在揭示谁是凶手及如何犯案，旨在让观众站在上帝视角，却又无法改变主角命运，从而体会其中无力的紧张感。

这部电影确实集齐当年B级片的诸多特色，原作情绪紧张的凶案和追杀故事，具备话题性的配角，视觉耸动血腥的杀人及恐吓过程，但港产片环境已今非昔比，放在当年只算二线影片，如今都算大制作，评判标准自然不能以B级片而论。

实际上，《死因无可疑》缺点太多。导演抛弃推理过程，直接将电影定位在惊悚类型并不算错，只可惜他对惊悚的定义很陈旧。电影开篇不久，陈家乐接到无名电话，导演急不可耐地制造各种玄机渲染紧张气氛，画面特写，音乐加持，还特意不拍出黄秋生正面面部表情，实则过犹不及，观众不仅轻易猜出打电话之人由黄秋生扮演，实际的惊悚效果亦根本无力，皆因幼稚与儿戏的分镜没达致效果。

为怕观众忘记林嘉欣与黄秋生皆属好戏之人，导演亦浓墨重彩为他们的表演助力，即便二人交足功课，但无奈剪辑与镜头语言皆粗糙，人物的书写也很单薄，迅速沦为失败的感官刺激。

最惨也最不堪的戏份来自廖启智扮演的教授甘清石，这样资深的演员在电影中的表演刻意、夸张、不自然，通常都是导演之过。廖启智在本片中的表演没有一段可以合格，足见导演完全对甘清石这个角色的创作毫无头绪，也对心理有问题的狂妄性格认知欠充足。

平心而论，廖启智不是容易驾驭的演员，有心人可以发现他近十年来在电影中少有超水准发挥，常常过火，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如今大部份导演对表演的指导皆不过关，甚至对表演本身的认知相当浅薄。

本片让人怀疑袁剑伟是否真是广告及MV导演出身。通常多拍MV和广告，导演会很熟悉视觉语言，而且了解构图与音效的配合。《死因无可疑》的惊悚效果皆不是由剧情张力带来，反而都是来自刻意的视觉刺激，血腥的骇人画面，它对犯罪人格和变态杀手的描绘也如电影的视觉风格一样，仍停留在遥远的九十年代。

如果真的回到九十年代，邱礼涛所拍摄的一系列变态凶案电影虽然制作并非上乘，但比《死因无可疑》更为可观。过去大众对邱礼涛拍片量虽有耳闻，却似乎不以为意。如今再看，现在香港电影市场上的类型片，才知道即便是交功课，其中也有高低之分。在这样不如意的执导水准之下，林嘉欣与黄秋生倾尽全力，也无法提升本片质素。何况是每一次出场都修饰得过度干净，表情照足电视剧路数的陈家乐呢？

上文刊登于第220期《香港01》周报（2020年6月29日）《《日间演奏会散场时》 “遗憾的爱情”令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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