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蒂冈愿主办俄乌谈判:教宗能不能停下俄乌战争?
5月19日,在俄乌伊斯坦布尔谈判僵持时,美国总统特朗普(Donald Trump,又译川普)再度与俄罗斯总统普京(Vladimir Putin,又译普丁或蒲亭)通话,这次双方对话超过2个小时。
特朗普随后宣布,俄乌将立即启动旨在实现停火的谈判,且是旨在寻求结束战争的谈判,而具体条件将由双方协商确定,因为“他们掌握著其他人无法知晓的谈判细节”。
特朗普同时强调,自己在结束与普京的通话后,还与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iy)、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Ursula von der Leyen),以及法国、意大利、德国和芬兰领导人通了电话。泽连斯基提议举办由乌克兰、俄罗斯、美国、欧盟国家和英国共同参与的最高级别多方会议,且土耳其、梵蒂冈或瑞士可以作为会议举办地。特朗普对此表示,梵蒂冈“非常乐意主持谈判”。
意大利总理梅洛尼(Giorgia Meloni)同样在20日发布声明,指出自己与天主教教宗良十四(Pope Leo XIV)通电话时,确认了教宗愿意在梵蒂冈主持双边谈判,旨在结束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的战争,“我对他的开放态度及其对和平的不懈承诺深表感谢。”
从这种态势来看,梵蒂冈可能成为土耳其之后,下一个提供俄乌战争各方谈判的重要场所。不过平心而论,梵蒂冈的潜在角色确实不容忽视,但要调停俄乌战火,恐怕还要有欧美的大国协调相配合。
梵蒂冈的潜在角色
如果把梵蒂冈视作一般国家实体,这个国家确实缺乏显著军事与经济影响力;但如果善用道德权威与宗教属性,梵蒂冈其实具有潜在的外交能量,尤其是在调解冲突层面。
例如古巴导弹危机期间,教宗若望二十三世(Pope John XXIII)主动提议在肯尼迪(John F. Kennedy)和赫鲁晓夫(Nikita Khrushchev)之间进行调解,后者在危机过后特别通过卡辛斯(Norman Cousins)传讯,表达了对教宗的祝福与感谢,若望二十三世也因此成为1962年《时代》杂志的“年度风云人物”。
此外,有鉴于梵蒂冈对全球教徒的影响力,教宗有时也能在基督教世界的政治议题中,扮演意想不到的角色,包括冷战下的东欧以及同美国交恶已久的古巴。
例如教宗若望保禄二世(Pope John Paul II)就因自己鲜明的反共立场,而被认为是推动1980年波兰团结工会革命的重要角色,且这一结果也在一定程度上,被视作东欧变天、苏联解体的前奏。因此戈尔巴乔夫(Mikhail Gorbachev)也曾表示,“没有若望保禄二世,铁幕就不可能倒塌。”2004年6月,小布什(George W. Bush)更为若望保禄二世颁发总统自由勋章,称“教宗的和平与自由立场激励了数百万人,并帮助推翻了共产主义和暴政。”
无独有偶,教宗方济各同样被认为,是促成2014年美国古巴解冻的重要调解人之一。当然,这背后更多是奥巴马(Barack Obama)政府的政治安排,加拿大也参与其中,但各方随后都将解冻归功于方济各,表示“教宗是双方都信任的宗教领袖,所以能够说服奥巴马和卡斯特罗(Raul Castro)政府,确保彼此会履行协议。”而卡斯特罗也是如此表示,甚至2015年5月两人会晤后,卡斯楚还公开表示,自己考虑重返天主教会。
以上案例证明,在某些军事与外交议题上,梵蒂冈作为宗教实体与和平倡议者,能发挥一定的外交作用;而教宗个人做为有力宗教领袖,当然也能将影响力渗透到政治场域。这在俄乌谈判持续僵持的当下,或许也是一个可行管道。
大国协调是关键
而从客观条件来看,梵蒂冈在斡旋俄乌冲突上,确实也有一定的身分优势。
首先是基督教信仰的普遍性。罗马天主教在乌克兰拥有深厚根基,西部尤其明显,俄罗斯则以东正教信仰为大宗。尽管两种宗派存在历史矛盾,但教宗身为普世教会领袖,还是拥有横跨教派的一定影响力。
再来是外交超脱性与非军事性。梵蒂冈既不是北约成员,也不是任何地缘政治联盟的实质参与方,不涉及军事援助,这种“无害属性”有助梵蒂冈担任沟通中介。而教宗对战俘、平民苦难、战争儿童的普遍关怀,也有助在人道议题上进行斡旋。
对乌克兰来说,即便方济各曾表示“北约正向俄罗斯大门口咆哮”、“这场冲突要么是被挑起的,要么是没有被阻止的”,在一定程度上冲击了“中立”身份,但从这次泽连斯基主动提议在梵蒂冈谈判来看,乌方虽对前教宗方济各颇有微词,却还是对梵蒂冈本身保有信任;且俄罗斯也未必会拒绝这个提议,毕竟相较于西方制裁与外交孤立,梵蒂冈或许是更适合的潜在外交舞台,让莫斯科藉著参与宗教或人道对话,来改善形象、分化西方舆论,甚至建立间接与欧美对话的新渠道。
然而,即便各种客观条件加持,梵蒂冈还是存在关键缺陷:即使成功促签停火协议,梵蒂冈也无法强制各方履约或实质监督,最后还是要仰赖大国协调与配合。这就回到俄乌停火始终难产的关键:隐藏在战争烟硝后的博弈各方,始终没能就乌克兰的战后安排、欧陆整体安全结构达成共识,导致谈判地点换了又换、领导人间也持续通话,但始终无法将和平希望带到前线。
俄方始终强调,“真正的停火”不应导致乌克兰军队“重新武装”和“补充兵力”,而是必须消除乌克兰战争的“根源”:北约违反了不扩张到东欧和俄罗斯边境的承诺,以及乌克兰政府对境内俄罗斯族及俄罗斯语言、媒体和文化的歧视;但从欧美从眼下态势看来,也很难彻底放弃在乌经营多年的势力范围,也就是真的容许乌克兰“中立化”、甚至进一步被俄罗斯影响力渗透,为此前者已经表示未来不惜驻军乌克兰,就像美国也已经与乌克兰签署了矿产协议,意图维持对基辅的未来影响力。
换句话说,即便谈判桌从伊斯坦布尔换到梵蒂冈,由教宗亲自主持,各方还是要面对同样的灵魂拷问:战后乌克兰势力范围如何划分?欧美是否愿意放弃武装乌克兰,俄罗斯又能在多大程度上,扭转乌克兰的军事与文化政策反俄倾向?在这些关键问题上,只要大国彼此互不让步,谈判就很难出现新突破。
而这或许就是为何梅洛尼在联系教宗当天,还要再与多位领导人通话的原因,包括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法国总统马克龙(Emmanuel Macron)、芬兰总统斯图布(Alexander Stubb)、英国首相斯塔默(Keir Starmer,又译施凯尔或斯塔默)德国总理默茨(Friedrich Merz)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因为真正导致俄乌战火难止的,是美欧俄三方的国家利益分歧。
从这点回看,过去教宗们被认为发挥政治影响力的时刻,其实更多是政治环境与力量的成全,让教宗得以在关键时刻扮演象征性的角色,用道德光环总结各种复杂的国家利益算计、赤裸的相互毁灭平衡,60年前的古巴导弹危机如此,现在的俄乌战争或许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