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之战】一世纪前杀死上亿人 “西班牙大流感”会卷土重来?
这场被外界称为“西班牙大流感”(SpanishFlu)的重大疫情,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首阶段始于1918 年春天,性质与一般流行性感冒无异;次阶段发生在同年秋季,也是死亡率最高的时期;最后阶段则于1919 年冬至翌年春初,死亡率亦有所回落。现今最有理据支持的说法是,流感很可能发生在1918年3月4日。美国堪萨斯州军营(Camp Funston, Kansas)当时录得的症状,包括头痛、高烧、肌肉酸痛和食欲不振等。一个月后,全美各大城市都有大量流感患者,疫情亦迅速扩散至欧洲多国及亚洲的印度和中国,不少参与一战的士兵纷纷病倒。
1918年8月,一艘从西非开出的英国船只发生致命流感,超过七成船员受感染,约7%船员死亡。流感很快传入美国波士顿,法国西北部几乎同一时间爆发了流感。流感接着于欧洲和美国广泛传播,并在数星期内传遍世界各地。这阶段有别先前,青壮年群体的死亡率特别高,症状包括有发烧、头痛、脸色发紫,部分患者还有咳嗽出血的情况。
第三阶段约在1919 年冬开始,流感又再次肆虐多国,但仅维持数月便忽然间神秘消失。整场流感大流行所夺去的性命比第一次世界大战还要多,各国大量适龄参军的青壮年人口死亡也成为第一次世界大战提早结束的原因之一。
病源并非来自西班牙
虽然外界多以“西班牙大流感”命名这场“流感大流行”,但说法其实有误导。“首先,这场流感并非源自西班牙,亦非在当地较为严重。这只是因为当地有较多的媒体报道。那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而西班牙作为中立国,不像其他参战国家有战时审查制度。”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流感病毒学家Kirsty Short曾向传媒表示:“对比诸如德国和英国等参战国,他们真的不想谈及会影响到己方军队的大流感,因为除了影响士气外,也可能令他们在敌方看来更易受伤害。”
一般流感通常对年幼小童及老人威胁最大,但这次流感大流行死的却多是青壮年。新西兰历史学家Geoffrey Rice指出缘故:“这场流行疾病对健康的成年人如此致命,是因为他们的免疫系统更加活跃,更着力抵抗病毒所致。”当时,普遍病征是发烧、头痛、肌肉及关节疼痛等,患者肺部多充斥着体液,造成呼吸困难并且窒息,亦使身体皮肤由原来正常的健康粉红色,变成某种暗淡紫色或黑色。
另外,战争也是重要的因素,因战时环境难免较严峻,无论是打仗的士兵或平民百姓都未必有充足的食物充饥,缺少营养令传染病问题恶化。碍于当时没有疫苗可以抑制病毒,也没有合适的药物治疗,导致大批壮年人病死。不少国家的公共场所如学校、剧院、宗教庙堂等暂停开放,部分国家甚至出现棺材短缺的情况。
其实那场导致一亿人死亡的疫情,元凶就是我们今日耳熟能详的甲型H1N1病毒。造成大规模死亡的主要原因是,医学界还未发现病毒,只以为是由细菌引致的传染病,因此也没有抗生素治疗肺炎感染,通常在家或战地医院接受治疗,资源也相对原始。
直至1933 年,英国学者Wilson Smith、Christopher Andrewes 和Patrick Laidlaw 才成功分离出第一个人类流感病毒,并命名为H1N1。当年的病毒有指是来自雀鸟,也有指是混合了猪流感病毒的雀鸟流感,但Short 指出,病毒当时如何由动物传播至人类,至今仍是个谜。
Short 又说,季节性流感和流感大流行是有分别的。“当季节性流感不停传播和变异,大部分人会建立一定程度的免疫力;流行疾病则是由新的流感病毒引起,我们对此并没有,或者只有很低程度的免疫力。这可以是通过动物如雀鸟或猪只感染,变种成新的病毒,令人类感染。”
无知加恐惧 加速死亡
由于一个世纪前,人类对大型流感所知有限,加上疫情的确很严峻,使得不少人深感恐惧。有志愿者因不敢进入那些病患者的家庭,最终不少患者是活活饿死。甚至有传当年的人不敢接求助者的电话,害怕病毒会通过缆线传播。恐惧加上种种原因,令病毒在24周杀死的人数,比爱滋病在24年所杀的人还要多。
随着近数十年科学的进一步发展,医学界得以知悉更多关于当年疫情的病因。例如1988 年2 月,隶属美国国防病理中心(AFIP)的分子病理部门于美国阿拉斯加Brevig Mission附近,发现一具冰封约80 年的爱斯基摩女性尸体,尸身保持完好。1918 年的大流感夺去当地超过八成人口的性命,这给予科学家更深入研究病毒的机会。
同样,由于这次流感,医学界开始在全球范围内建立国际卫生合作计划,各国亦建立起自身的公共卫生服务部门,以往的临时医院很多被改划为永久医院。现代医疗系统正式成为社会发展重要的一环,不仅于此,经过这场大流感,科学界从中反思了方法论,由单单的“我能知道什么”,更强调改变其研究方法并变成“我如何得知”,现代科学包括现代医学的随之起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个改变影响的也不只于科学界,伴随科学教育普及,一并改变了普罗大众的思考方法。
科学进步令人们对流感的研究逐渐变得深入和全面,以预测流感为例,虽然准确度仍然偏低,但聊胜于无。正如墨尔本大学数学生物学家James McCaw说:“建立这些对流感的早期预测,我们将能够使它日趋完善。最终,我们希望达到拥有极之准确的流感预测系统,可以真正帮助公共卫生官员和政府,作出良好的决策。”
大流感重临 机会颇大
那么,经过一个世纪的时间,类似的“流感大流行”是否会再次肆虐全球?有专家指出,虽然我们对病毒的认识加深,也有较以往先进的医疗水平,但答案不单只是有可能,而且是颇大机会。McCaw 经过多年利用数学知识追踪疾病如何在人类中传播,并利用这些见解预测未来疾病会如何传播。除了从数据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些真正有趣的模式,他也认为下一波大流感几乎无可避免。他忧虑道:“因为流感病毒很容易变种,最后我们将会遇到另一种我们的免疫能力抵抗不了的病毒,它将会传播得很快。”但他承认,没有人能说得准,它会于何时发生。
美国全球卫生理事会(Global Health Council) 主席Jonathan Quick医生认同下一波大流感即将到来,而且认为很可能是类似1918年的“大流行”。他说,疫情元凶很可能是一种空前崭新的流感病毒而且出现致命变种的结果,他不讳言:“如果条件配合,明天就可能会发生。”他解释,病毒变种经已在世界某些角落不时发生,可能出现在雀鸟、蝙蝠、猴子或猪只身上,随时传染给人类。
Short 则补充说,这取决于监控措施做得如何和应对的方法,“包括确保有足够的疫苗,以现今的医疗水平,至少要四个月时间制造新的疫苗;此外,还要确保医院和医疗服务有充足的准备。”她质疑,现时大部分的疫苗注射计划多针对幼童和长者,大多数的成年人鲜有注射。另一个绊脚石是抗生素抗药性,医学界对1918 年大流感其中一个发现是,当年大部分的患者并非死于流感病毒本身,而是继发性细菌感染。
“这并非只是对细菌感染一事重要,而同时是对我们准备应对未来大流感有重要影响。”Short提醒大众需要关注。她相信,在未来可能发生的大流感中,继发性细菌感染是其中一个重点,但她个人认为,广效型流感疫苗(universal flu vaccine)的开发是有希望的,并认为可能在我们有生之年研发成功,社会亦要时刻对下一次大流感的到来做好准备。
上文节录自第112期《香港01》周报(2018年5月21日)《防疫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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