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尔文青少女】不会说母语粤语 “我觉得我不属于任何地方”
今年清明节,记者在纪念啹喀兵的“Purka Divas(祖先纪念日)”认识到尼泊尔少女Reshma Gurung。当日,她东奔西走帮忙处理场内的琐碎小事,但当记者问到她的身份认同,她却回答:“每当要界定我是尼泊尔人还是香港人时,我总会感到迷惘。我到尼泊尔时,我不懂自己的语言,别人不当我是尼泊尔人。在香港,我不懂广东话,不知如何与本地人沟通。”
渐渐的,记者发现了更多自觉边缘的19岁女生的故事——曾经只懂讲基本尼泊尔语的她,连跟母亲沟通也不大会;在香港读书,饱受同学和老师歧视;但她亦发现了艺术,以创作探索及批判尼泊尔传统文化,目前已经得到全额奖学金去美国继续升读大学。这样一个不是尼泊尔人又不是香港人的女生,这些年来是怎样在香港成长的呢?
香港、尼泊尔皆受歧视 曾愤而施暴
或许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自然就能讲好当地的语言。可是,Reshma的童年却是尼泊尔和香港“两边走”,结果一种语言也不能说好。1998年在香港出世的她的祖父和爸爸都是啹喀兵。4岁时因父母离异,家庭经济顿时变得不稳定,Reshma和妹妹须回去尼泊尔读幼稚园并由祖母照顾。后来祖母过身,Reshma就回来香港读小一。小时候,因为她只能用简单尼泊尔语与妈妈沟通,不会分享感受和当日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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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读小学时,Reshma曾因外形和语言能力备受欺凌。当时留著短发的Reshma,每日放学在校巴上都会被一群菲律宾女同学取笑和扯头发:“你是男生,为何穿著校裙?”那间小学是英语授课,Reshma时常因英文差而被同学和老师取笑。Reshma或许无法记起每个被欺凌和取笑的片段,但是那种难受却在她脑海留下深刻印象:“我只会安静地坐著,不会告诉任何人。之后去厕所躲起来哭。”
因语言隔膜所衍生出的不公对待,Reshma对其他人筑起了高墙,甚至选择用暴力去保护自己。有一次,一名菲律宾女孩遗漏了饭盒在校巴上,Reshma好心把饭盒交给她,怎料那女孩没有道谢之余,更开始推撞她......Reshma深感不忿,结果一拳打在她脸上后便逃去。
小一至小三的时光虽然称不上愉快,但Reshma的英文的确进步了不少。可惜,当时妈妈无法负担两姊妹的生活开支,工时长亦无暇照顾她俩。于是Reshma和妹妹就要再回去家乡读寄宿学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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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Reshma在尼泊尔读书时也受到“同乡”的歧视和欺凌。因为在同学的眼中,Reshma不完全是尼泊尔人,甚至觉得她像华人。每当Reshma想向老师请教尼泊尔语的文法时,那位老师有时会对著她大叫,或当众取笑她不懂基本知识。比起害怕,Reshma更是不忿:“有时我很想哭,但是我不会在她面前哭。”
港人、少数族裔分开上课无交流
Reshma为了回到妈妈身边,所以决定回来香港学校升读中学。然而,香港只是另一个让她不能融入的地方。她就读的那所本地学校,曾经是约30间“指定学校”之一。这类学校较一般主流学校收取较多的少数族裔学生,以便政府向学校提供集中支援。当时Reshma就读的学校里,少数族裔和华人学生是分开上课的,亦因此把两种学生隔离开来。
港人学生跟少数族裔之间无甚交流,间中会因语言不通而起争执。有一次,一班尼泊尔学生在音乐表演期间,另一班华人学生上前拔去扩音器的电线。两方人马随即争吵。“我觉得是因语言隔膜而起,因为我们不懂中文,他们不懂英文。结果双方就只能向彼此大叫。”即使课后活动是一起进行,亦不代表两者就有交流。当时Reshma是篮球队的一员,“我们只会叫名字和‘这里、这里、这里!(Here, here, h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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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华人老师只会在课堂教授考试为本的知识,就如Reshma在那里学了3年广东话,依然是一头雾水:“其实我不知道我在学甚么。”有些老师以为少数族裔学生完全不懂广东话,甚至在他们面前讲坏话,认为少数族裔的学生很懒惰、很蠢或不能专心上课,“我觉得他们无理解少数族裔的处境,甚至没有努力与我们沟通。”
这些经历都曾让Reshma感到很无力,很迷失,不论在香港或在尼泊尔也找不到自己的身分。Reshma面对的迷失或许同是香港其他少数族裔所面对的处境。香港时常自称是国际大都会,教育制度却没有让少数族裔认识自己的文化和历史:“如果我们都不认识自己的文化,我们该如何融入社会?”
所以哪里才是Reshma的家?Reshma说香港和尼泊尔也不是:“我觉得我不属于任何地方。然而,即使我觉得很迷惘,我仍会去认识与我有连系的地方。”
迷惘无力的Reshma后来遇上好老师,启发她以艺术表达想法和认识自己的家乡。下集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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