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Geek】走进北京706青年空间 与天才“怪人”共聚

撰文: 外部来稿(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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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五道口,这个清华北大等知名高校云集之地,一度因高昂房价而被冠以“宇宙中心”的名号。从五道口地铁站出来向西步行大概500米,左手边的社区叫华清嘉园,10万人民币一平方米的居民楼里,有一个“理想青年的聚集地”,它从706号房间几经辗转搬到15号楼顶层,名字仍沿用著最初的门牌号——706青年空间。
自2012年创立以来,706空间举办超过2,000场活动,清华教授秦晖、“学术男神”周濂、日本媒体人加藤嘉一、“单向街”创始人许知远等各界人士都曾在这里办过沙龙。它在北京繁华的商业中心,为一群还在提问“这个世界还会好吗?”的人,撑开一片精神自留地,也因此在短短几年时间里,逐渐成为内地最知名的青年空间。
在706空间的墙上,你只会看到贴满思想家的画像,马克思、傅柯、尼采等,这些人不会带给你物质和消费焦虑,但却让你产生更痛苦的思考,像古罗马的哲学家西塞罗一样,思考什么是真正的教育,什么是哲理,什么又是人生。

走进北京706青年空间,可以看到舒适的躺椅和满柜的书本。(萧炎摄)

不到一公里的距离,商业和思想在这里分界。

进到706空间,一楼是咖啡厅,如果你在去年5月推开这里的门,你可能会看到正在发表激昂演讲的“傅柯”,或是反对越战的诗人“金斯堡”,在人群涌动的空间,他们在呼唤爱与真诚的回归。这是706的“复活的乌托邦”开幕式,他们邀请当代思想家与各个领域的青年行动者一起,从历史与当下的诸多批判理论与实践中汲取营养,来呼唤这个时代的青年精神。

上到二楼是一个落地图书馆,你很难在书架上找到一本畅销书,更多的是文史哲类的经典书籍或杂志,可以像周围的人一样,抽本书找个位置坐下来安静看会儿,昏黄的灯光下是窸窣的翻页声,旁边的凳子上可能还蜷著一只慵懒的猫咪。有时候图书馆会举办活动,如果有人赤裸著上身披著床单走出来,不用觉得奇怪,他们可能在模拟苏格拉底审判的现场,正假装自己是雅典城邦的居民。在理想青年聚集的地方,“怪人”总是特别多。

706里的那些“怪人”

赵春皓来到706青年空间,希望能继续哲学课时的思维训练。(萧炎摄)

从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后,赵春皓创办过一家教育创业公司,但最终以失败告终。他还是想以某种方式把哲学课上的那种思维训练延续下来。“未经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在解释为什么要发起这项活动,赵春皓总会以苏格拉底的这句话开头。

706里一隅坐著一个物理天才,刚刚24岁,已经是博士后,一路跳级,但是他的困惑是没法和家人保持一种亲密的关系,甚至有时候枯燥起来,总是想打人。于是在加州大学学习心理学的顾同学就帮他来解决这个问题,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异类。

如果放在中国传统价值观的语境里,他一定是个怪人,甚至是个可怕的人。“包容”,这个词说起来多么容易,但在社会上越来越稀缺,人们对于和自己不同的人,不同的倾向,要么敬而远之,要么视为另类,后者可以表达交流的管道非常之少。

包容并不只是意味著对不同存在的允许,那实际上跟冷漠的无视没什么两样,真正的包容该是一种由己及人的理解,在706参加过许多座谈或是对话,其中有不少话题十分尖锐,在大众中甚至可以称为有些禁忌,但大家并没有什么忌讳,而是坦率真诚地交流各自的看法,解答彼此的不解,这一点吸引所有其他人。

706号房间充满各色文青小物。(萧炎摄)

高竞争压力 706填补中国社会的何种需要?

在北京的地铁里有这样一则广告:“您来,我们培养您孩子,您不来,我们培养您孩子的竞争对手。”不得不说,作为广告,它确实是成功的,一般人看到这则广告,一种焦虑感会促使买课。毕竟“赢在起跑线”在13亿人口竞争的社会,已是多数人的共识。

处在一个资讯喧嚣的时代之中,诸如此类贩卖焦虑的资讯如潮水袭来,不容选择“What、Where、Why”,这些终极的这些问题正被冠以不同的主语顺势而为。荒诞和疯狂轮番上演,许冠中在《是荒诞又如何?》一文中写到的:“意识到世界的荒诞是启蒙的一种征兆,而人们需要相信荒诞可以消解,而不是接受荒诞作为本体。”这是青年来到706空间的理由,也是当初创办的理由。

许多青年来到706青年空间找寻自我。(萧炎摄)

时间回到2012 年初,十几个年轻人凑齐了钱,在北京五道口一处普通民居里成立706 青年空间,办起了青年沙龙。七年过去,纽约时报中文网、第一财经周刊、中欧商业评论等各大媒体,都曾深入报导过空间的模式,邬方荣、程宝忠等706的主创们陆续出现在各大媒体上。

用程宝忠自己的话讲,要成为“网红”了——在内地,网红并不能算得上是一个褒义词,更多是指贩卖眼球、哗众取宠,稍纵即逝的一种现象——自称网红,虽是宝忠的自我调侃,但也恰恰说明,706青年空间的存在正是当下所缺少的,它迎合或是填补了社会的某种需要。

在当下的中国物质经济狂奔向上的代价,是个人思想和公共教育的匮乏,在上升空间和平等机遇尚存的时代,人们对未来抱有憧憬和极大热情,但当世俗化成功的蜃楼幻灭,人们逐渐意识到自我存在的危机,工作上的忙碌会带来麻木,但这种麻木已经无法让人,尤其是年轻人安于现状,强烈的怀疑开始让人寻求精神的避难所。

乌托邦也难脱现实:“全球客厅计划”

706青年空间正在找寻运作的新模式。(萧炎摄)

不过,大家也不需神化706,这也是一个需要商业管理和运作的空间,每个月高昂的租金,已经让主创们疲于应对。缺乏规范的管理经验,也是中国大多数带著情怀运作的空间,所遭遇的共同的困境。

除此以外,就是主流意识形态下或多或少存在的政治压力。现在706正发起一场“全球客厅计划”,号召人们将自己家的客厅开放出来,作为城市公共空间的一部分,发起讨论或活动。在商业利益至上,又意识形态被主流化的当下,公共空间的生存困难可谓风雨飘摇。

去年1月,上海季风书园关闭,人们喊出“我们不光要哈根达斯,更要哈贝马斯”的口号,而706发起的这场全球客厅计划里,内地的年轻人们想要将失去的公共空间,在自家的客厅里面找回来。

这是706空间的一种延伸,以轻量的方式将孤岛聚拢,这类空间的存在,或许也是当下大陆年轻人群体一个生存切片,后者正以这种方式找回自己的精神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