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兴酒楼结业】今日关闸 家族几代茶客共渡最后时光

撰文: 林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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屹立深水埗80年的信兴酒楼,今日(29日)光荣结业,明日将于早上11时至晚上8时,开放公众入场参观、拍照留念;其后酒楼内陈设装潢将全部拆卸,部分餐具、用品及家具则送到香港历史博物馆、理大设计学院保存,香港收藏家协会亦将内部拍卖部分酒楼旧物。
摄影:郑子峰

回带:酒楼最后时刻

12月28日:最后晚市、最后一场街坊道别会
不少客人早已订台,希望与亲友共度酒楼最后时光,侍应也忙个不停。(林可欣摄)

19:00 最后一夜的晚市,7点未到已满座,上班一族、一家大小或中年人都来到这里欢聚,点上各式镬气小炒,开壶普洱茶,碰碰茶杯、共度酒楼的最后时光。

20:30 酒楼偏厅举行最后一场街坊道别会,罗氏几代长年居于美国的家族成员,这夜全都回来,创办人之一的儿女,头发花白却中气十足话当年,他们上世纪1970年代陆续移民,一别几十载,有成员年过半百,才再度踏进这家老酒楼,感慨万千。

在街坊道别会上,主持问在座参加者,谁在信兴逾30载,罗氏家族家代成员全都举手,说起儿时经历。(林可欣摄)
12月29日:最后数小时营业、告别仪式
做了点心30多年的李师傅,在信兴工作一年多,每天凌晨二时就开工,每天制作数以百笼特色点心。(郑子峰摄)
信兴酒楼早已成为不少街坊和老茶客每天必到之地;这日是最后一天,他们如常来开茶、消磨时间。(郑子峰摄)
新旧客人近日都赶来酒楼,享受最后时光,伙计连日来带着不舍心情,忙着应对食客人潮。(郑子峰摄)

12:00 最后午市,酒楼早已全场爆满。茶客如常来饮茶叹点心,有些人却专诚捧场。这天酒楼气氛不一样,客人都握紧手中茶杯,赶紧多取几笼点心,感觉眼前的一切,快将消失,明天或不再复见。
罗氏几代同堂,围着饮最后一餐茶。几个老板依旧忙个不停,招呼客人。

13:00 午市不久已截人龙,不少赶来客人无奈摸门钉。酒楼门口愈来愈多人聚集,有路人好奇围观、亦有街坊于门前凑热闹,有人指手划脚说:“今日执笠喇!”、“听讲系因为拆招牌,所以唔做呀!”成功入场的茶客,有的是首次来饮茶,叹息亦是最后一次,表示喜欢这些买少见少的老酒楼文化。

14:30 酒楼最后一天营业至下午2时,伙计陆续请茶客埋单离去,有光顾了50多年的86岁伯伯与几个搭台的老客人说:“坐到唔舍得走”、“今日都唔想走”。

最后一张单的茶客,是一名年轻女生魏小姐,她自言生于“饮茶世家”,外公和父母早年天天都到茶楼饮茶,母亲更在茶楼叫卖点心;她刚从加拿大回港,趁最后机会偕友人到场。

15:15 伙计落场,在偏厅休息,做了十几年的爱姐这刻回首工作点滴,眼眶红了,说最不舍是老板和熟客:“日日都见,个个都好!有时同客人撩交嗌,闹着玩!”她哭着说。坐在收银柜位的阿妹,是年纪最小的员工,2008年来酒楼打工,执着纸巾,也不舍得哭起来

年纪最小的员工,老伙计都称她为“阿妹”,在酒楼工作了八年;最后一个工作天,她也禁不著落泪。(郑子峰摄)

15:37 罗氏开始拜神仪式,由偏厅的关帝、地主神明开始,跪下拜神说:“信兴不做了,我年纪大了,做唔到别,身体健康,事事如意啊!”

16:00 端上乳猪、香烛化宝,在酒楼门口拜神,罗氏论资排辈,逐一执着香烛、幼香上前拜神,讲讲祝福话,之后由工作52年的掌柜阿潘带领伙计,亦逐一拜神。

16:45 罗氏家族坐下,由第四代太子爷罗梓洋、创办人之一女儿分别说告别辞:“各位员工,辛苦了!”、“多谢我父亲(创办人)、家族成员多年经营,养活我们几代、供书教学,让我们可以去外国读书生活。”

17:00 众人见证历史最后一刻:罗梓洋于酒楼门外拉闩关门,家族成员在闩内跟街坊挥手讲再见:“拜拜!”,又唱起〈友谊永固〉,愈来愈多人在门口围观,大叹婉惜。

酒楼的霓虹招牌是深水埗地标之一,数月前因不符屋宇署的小型工程规例,如今拆剩一面,明晚6时15分将最后一次亮灯,并于8时关上,告别街坊和港人。

【独家】深水埗信兴酒楼年底结业 老店不敌新招牌规定及时代转变

创办人之一的儿子罗其茂看守和管理酒楼60多年,最后一天带领酒楼上下拜神。(郑子峰摄)
80年历史的信兴酒楼今日下午5时拉闩关门,罗氏家族成员见证历史最后一刻,在酒楼内与茶客街坊挥手道别。(郑子峰摄)

信兴酒楼去向? 

12月30日公众开放日后,酒楼门口的铁铝招牌、餐具、木凳、卡位台、圆台等30多款、逾百件将送到香港历史博物馆;霓虹招牌亦获西九视觉文化博物馆M+接收。M+发言人表示,早于今年8月已联络信兴酒楼,有意收藏拆剩的一面招牌。“牌上以直向和横向写成的隶书显示这种字体,于可读性高,把源远流长的中国书法融入建筑当中。”M+目前正与酒楼负责人商讨全幅拆卸及移送程序,将放入博物馆的仓库,或于2019年西九正式落成后,再度展出招牌。

理工大学设计学院助理教授郭斯恒亦表示,学院亦获酒楼捐赠如木凳、大水煲、挂墙的手写餐牌及用具等,将作教学和研究用途。

墙上餐牌由书法手写,写上酒楼特色菜式,将由理大设计学院收藏。(郑子峰摄)

学者专家:用具装潢设计少有 具历史文化价值

郭斯恒分析,“那些木凳手工精湛,不是用铁订装嵌,因生锈了,凳就易松开;所以老板很用心,把木条之间嵌合,这几百张木凳很耐用,几十年就只换过坐垫。”他续说;酒楼的空间设计亦别出心裁,“旧式酒楼没有现时大酒楼的面积大、不能做到大排场,但信兴就善用直镜、铁柄置在墙上,灯光一打落去,很光猛和干净,这样设计很少在其他酒楼见到了。”

这些物料在上世纪的酒楼,很少用到,郭斯恒说:“相信老板花费不少,采用这些上好的物料。”但他叹道:“酒楼的空间、设计装潢就只能靠相片留住;那些墙镜、天花和灯,只能同放于这个空间,才能感受到一个旧式酒楼的空间,搬不走、结业亦留不到的。”

将被历史博物馆和理大收藏的木凳,是1980年代特别订造,手工精湛,十分耐用。(郑子峰摄)

这几个月来,第四代太子爷罗梓洋(Dalton)也忙于处理酒楼的事,由6月从美国回港,处理招牌清拆,发觉酒楼内部装备也日久失修,难以修复,至家族商讨、决定年底结业;来到酒楼最后一天,Dalton说:“离酒楼告别日子愈近,感受愈来愈深,是伤感的。”

他说酒楼宣布结业后,惹来坊间很多揣测,以为酒楼被加租、指责Dalton他这代人不愿接手继承等等,“这是家族共同的决定,他们都不想我这代再背负这个家业担子、局限发展在酒楼,所以不如趁80周年光荣告别香港人。”

Dalton深知,这酒楼盛载街坊和社区的记忆,更几乎成为老客人每日不可或缺的“社区中心”,他说:“酒楼有个包袱,我们都想有第90周年、百年纪念,但为何一定要做到百年归老,不如让我阿爷、我60多岁爸爸可以退休。”本身在美国学西厨的Dalton,打算留港于餐饮或酒店业发展,“但很迷惘,完成结业善后工作,我自己需要些时间再沉淀。”

酒楼举行告别仪式,创办人罗如璋、罗仰柳的儿女、孙子和亲威,都从美国回港,几代同堂见证历史一刻,当中如罗木荣(前左一)更曾于早年协助打理酒楼。(郑子峰摄)
酒楼下午拉闩后,于场内举行家族和员工欢送会,门外依然围满不少街坊和途人,上前看个究竟。(郑子峰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