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殖化由街名开始?《中英街一号》导演:改街名,改不变青年命运
中英街一号,在哪里?
2012年,构思要拍一套探讨年轻人抗争的电影,导演赵崇基来到沙头角取景。他赫然见到一个楼盘,名叫“中英街一号”。但是,真正的中英街一号,其实是一间平民杂货店。街道变迁,人或搬离,新楼盘进驻。直到2016年尾《中英街一号》开拍,同名同姓的豪宅已经落成。
最近有港区政协提议改换香港街名、地名,以减少殖民政府留下的符号,加强各位市民的爱国情怀。有网民讽刺地建议将“皇后大道东”改为“解放大道东”。罗大佑歌词莫非成真--“照买照卖楼花处处有单位,但是旺角可能要换换名字”?旺角若如此,沙头角中英街又如何?赵崇基说:“不是你改名,就等同改变了历史,以及改变大家对这个地方的感情和记忆。”
《中英街一号》由游学修、廖子妤和卢镇业(小野)主演。电影连接1967年及2019年,讲述这两个年代中,年轻人如何出于自身对香港的爱,被动或主动地投入抗争。访问期间,谈起2018年,也是法国六八学运50周年。青年对生活在此地的爱与怒火,也许相辅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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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起点,是8年前某日,一个六七暴动的少年犯石中英找他。石中英娓娓道来六七暴动里有许多遭遇相近的少年犯,邀请赵崇基采用这个题材拍戏。1967年,赵崇基只有6岁。记忆模糊,对那年发生的事,因拍摄电影时阅读史料,有更深入认识。“好像我以前拍《夜明》、《三个受伤的警察》,会对背后的社会意识更有兴趣。我没想过只拍一部给六七过来人看的电影,作为历史片,更重要是时代意义。那些年来,香港发生很多社运,包括雨伞运动。我在过程中一直想,如果比较两场运动会怎样?因为有种历史重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我将电影对准年轻人,刻划戏中几个年轻人,在不同时代作出的不同选择,意义更加大。”
赵崇基从书架取出2015年出版、同名的剧本及访谈结集。翻开书页,只见六七暴动与雨伞运动的相片交错展现。
申请到中英街取景不果
提起六七暴动,老一辈也许记得商台主持林彬被烧死,以及北角一对姊弟遭土制炸弹炸死。作为中港边境的沙头角,更于1967年7月8日发生枪战,5名香港警员殉职。相比起昔日荒芜,今日沙头角中英街俨如一条水货街,赵崇基坦言,中英街见得最多的景像,是人们推住一车车益力多走过。内地甚么时候流行甚么货品,来中英街就略知一二。
呈现60年代沙头角光景是一大难题。2016年尾,他先拍摄现代沙头角的部份,却屡次向电影服务统筹科申请拍摄不果,没有解释原因。现时电影内中英街的一些空镜,都是导演情商沙头角居民帮忙拍摄。
“至于60年代的实景还剩下多少?实在不多。所以我们得在剧本上迁就,或者美术上即使没钱,也要想怎样搭救。如果有3亿预算,搭一个边境没问题。可是我们只能靠拍摄上以小见大,以及后期上抹走穿崩位。今次好在有个后制公司朋友愿意帮手,分毫无收,拍摄过程很不容易。”他说,这次拍摄与过去感觉不同。成本300万,合作的不是专业电影工作人员,大多都是“碌人情卡”,找学生及朋友无偿帮忙。他一方面得控制电影品质,一方面得安抚工作人员心情。
黑白摄影助复刻60年代
《中英街一号》另一个特色,是运用黑白色彩拍摄。两个年代,演员也好,呈现的人和事,都没有色彩。赵崇基解释,最初也是出于减少‘穿崩’场面而选择黑白拍摄。到后来,他愈感觉这也是一种象征。他说,仔细观看画面的话,会发现六七那部份的画面,黑白色的对比较为明显;而2019年的部份,则选取了偏灰色的色调拍摄。
社会太黑白分明,或者太黑白不分,同样极端。赵崇基说起中英街的一张组典相片,中英街一边是华界,一边是英界,一个警察和一个民兵站在界石两端对视。中英街尽管是一道界线,可是电影也呈现了当时沙头角的居民,不时与深圳的亲人往来,彼此关系不会因边境而消失。
当年的抗争者 今天指责年轻人抗争
《中英街一号》花了一个月左右拍摄,其中在沙头角拍了20几天。演员们对沙头角充满好奇,赵崇基说,那里居民大多是老人家,有不再打鱼上岸的渔民,也有原居民,住在只有四、五层的公屋或村屋。
电影中1967年的年轻人反英抗暴,另一个时空2019年的年轻人守护农业,拒绝让路予地产商发展购物城。赵崇基慨叹,一个地方会眨眼间变得很快,当年站在抗争者前列的人,可能今天会倒过来指责年轻人激进有罪。“但是,每代年轻人在时代之中的选择,没有变。时代推动他们如此选择,例如游学修的角色,如非因为他读左派学校,他父亲是左派,他大概不会有爱国思想,也不会投身六七暴动。同样,现在香港有不公平的选举制度,如非前途无望,不会有那么年轻人走上街头,不会有雨伞运动。”这时我才见到,他办公室的窗沿挂著一条皮制丝带。
“香港变得很快,不过变得几靓也没用。不断起好多豪宅,改变了街道,但改变不到年青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