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边境人】应否开放沙头角墟禁区? 偏安一隅的隔代矛盾

撰文: 麦佩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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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头角位于香港北区和深圳盐田区边界,横跨中港两地。自50年代沙头角墟已被港英政府列为禁区,六十年来数代人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他们似乎不觉得自己是“边缘人”。也许,正正因为他们的世界很小,能够掌握的关系和生活细节比“城市人”多。活在封尘的一角,他们不自觉,也不在乎。
就是否开放禁区,以下一老一少居民持相反意见;虽然这未必能完全代表他们背后的世代,但最少,可让我们了解这个封闭小区的生活。
摄影:李泽彤

沿禁区内新楼街步行,一墙之隔外就是有公安驻守的中英街。
闸中有闸,进入沙头角禁区后,中英街前还有再多一重保安。

年轻人:开放禁区破坏安宁

在平均年龄老化的沙头角,年轻人都到市区工作,所以中午还在区内游荡的Charlie算是少数。Charlie大学毕业后,便回到沙头角墟内一间补习社工作。“也曾试过在市区补习社工作,但那边的教学理念我不太认同,强调竞争,小朋友的压力很大。”她认为沙头角内的小朋友比较简单,很容易满足,只要一颗糖果已经笑逐颜开;不像市区的小朋友,问老师拿奖赏时竟然要求iPhone、iPad。

Charlie住在“禁区中的禁区”中英街,极难申请朋友到她家玩。“近几年,警方批出禁区纸予区外人愈来愈麻烦了,问长问短,几年前明明都不是这样。”更遑论聘请工人,“最近我妹妹刚诞下小朋友,但因入境条例问题,如果请工人根本不知道应向哪边政府申请。最终我妹妹只好辞职,在家带小孩。”

虽然如此,她仍然不支持开放禁区:“多人涌入来,就会破坏这种休闲的氛围。”沙头角墟的年轻人,普遍都有这种与年纪不相乎的无欲无求气质。她闲时喜欢在区内钓鱼、骑自行车。“每年5月左右,可在岸边免费钓到墨鱼,不用付费参加外面那些夜钓团。”

因为交通不太方便,她通常开车出入市区,“但每次出市区都是因为有某件特定的事要办、或某些特定的东西要买,办完买完就走,不会久留。”Charlie坦言经历过市区的烦嚣后,更珍惜沙头角墟的宁静:“外面太乱了。”

Charlie大学毕业后,便回到禁区内一间补习社工作。
沙头角人的娱乐,就是上山下海。
时至今日,仍有渔民在沙头角路边摆卖自己捕获的海产。

七旬执委:有咩事咪走

曾阿七是荔枝窝村原居民代表,也是沙头角乡事委员会执行委员。但其实他在沙头角居住时间,比起其他人不算长。“我今年78岁。小时候住荔枝窝,耕田打鱼,长大后当了5年警察,24岁前均在沙头角墟居住。1962年移民到英国从事饮食业,至2008年才返港居住。”

如今子女均在英国落地生根,他却执意回港。“我不懂说英语呀,还是回来沙头角好,所有朋友都在,同声同气。(即使中间你曾离开多年?)一点也不陌生,因为这么多年来我每年都最少回港一次。”

与年轻一辈的意见相反,阿七支持开放禁区。“当然支持开放禁区,商店才有生意。边境的入境条件经常变化,七、八十年代有段时间,内地人好像可以经中英街步行入境,来到沙头角墟禁区内。新楼街那时商店林立,尤其多金舖,很热闹。”后来内地修改边境政策,不再让内地居民经中英街进入沙头角墟;而住在其他地区的香港居民,亦必须持禁区纸才能进入区内。“两边的人都来不了,顾客大减,生意变差,商店陆续关闭,现只剩下一、两间杂货店仍在经营。”而一些已移民的年轻人,过时过节回来探亲时,屡屡要重新申请禁区纸,颇为麻烦。

此外,他亦不怕开放禁区会令环境变得复杂。“不怕,有警察,而且你估现在还有人偷渡吗?当然没有了。九七回归后,内地和香港也是一样,没有设立禁区的必要。”然而,他后来又承认,两地还是有点分别的,尤其在购物货品质素上“桥头那边(内地闸口)的猪肉有时确是打了水,我多数出上水买𩠌。”

最后,记者问阿七,你觉得自己是香港人、中国人、还是沙头角人呢?“咩人都无所谓。我横竖在英国有居留权,分分钟有咩事就走。”

曾阿七居英多年,还是选择回沙头角安享晚年。
新楼街曾商店林立,现一片萧条,阿七希望开放禁区刺激经济。
这一代的禁区孩子,未来又将面对怎样的冲击及变化?

沙头角禁区历史
1898年,英国租借新界时,将沙头角一条河流划为中英地界,沙头角从此被一分为二,中间以一条“中英街”相隔及连接。两地人民从此接受两个不同政府的统治,经济及民生环境亦出现差异。
至上世纪四十年代末,中国内地爆发内战,由于边界偷渡客及走私客猖獗,1951年港英政府将沙头角列为禁区。从此禁区居民出入必须出示禁区纸,到访的亲友亦须由沙头角居民担保,才能得以进入接壤深圳的沙头角禁区。
1997年香港回归内地,政府于2012年起,分三阶段开放边境禁区。如今香港的禁区范围,除了警方的边界巡逻通路及边境管制站,只剩下沙头角墟这个“社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