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脱欧】特雷莎·梅:不一样的政治家

撰文: 叶德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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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客”与“政治家”皆是指做同一种工作的人,不过前者带有些许贬义,后者却是尊称。
特雷莎·梅领导脱欧两年,所临之败、所受之羞,横顾全球,也许已算是十甲之内。她,到底算不算是个政治家?

在周一(25日)的国会夺权投票上,工党党魁科尔宾(Jeremy Corbyn)指责特雷莎·梅:“政府的脱欧进路如今已是国家耻辱。每一步之间,政府都拒绝与他人合作、拒绝聆听,而且拒绝寻求能代表全国意见,而非(保守党意见)的共识。”

上周以来,保守党内无论疑欧、亲欧,也群起围攻特雷莎·梅,要求她好自为之的下台。

英国舆论无分左右对于科尔宾几乎一致的评价是:他根本不关心脱欧,只关心其左翼政策主张。(路透社)

虽然特雷莎·梅自去年12月熬过保守党内不信任投票后,已有一年“免死金牌”,不过负责不信任投票事务的“1922委员会”上周也在党员压力之下,向特雷莎·梅转达党员要求她下台的呼吁;英国传媒也一窝蜂的讨论“谁是继任人”;而特雷莎·梅周三(27日)也将要向“1922委员会”发表演讲,料将涉及其前途去留问题。

不过,特雷莎·梅至今仍旧是首相,仍旧在试图寻找方法通过其脱欧协议。保守党,甚至全英政坛,没有她,恐怕也没有别人能取而代之。

传闻继任人选之一、特雷莎·梅副手李达德(David Lidington)就说:“如果与首相共事能带给你任何改变的话,那就是它会为你除去任何(想当首相的)大志。”

李达德,是保守党亲欧派及取态温和人士支持的特雷莎·梅继任人选,却遭疑欧派极力反对。(路透社)

反脱欧协议的工党 到底是在反甚么?

特雷莎·梅目前的最大难题,仍然是国内无人支持她的脱欧协议。

奇怪的是,除了二次公投外,其他所有可行出路,皆须建基于特雷莎·梅的协议上,个中不同只是各方对英欧未来关系有不同想法,而特雷莎·梅的协议则将之置于未决之境。

在英国仍未正式脱离欧盟的情况下,英欧未来关系只能以“政治宣言”的方式解决,因此诸如今日工党科尔宾力推的关税同盟、“共同市场2.0”等其他选项,与特雷莎·梅现有的脱欧协议,其实并无根本性的冲突。

虽然特雷莎·梅本人反对有关提议,但工党以此为据而反对特雷莎·梅,让英国长期处于前途未卜的阴霾中,除了政治党派之争的既有思维模式外,还有甚么理由要如此执着的反对?

前工党影子商务大臣乌姆纳(Chuka Umunna),早前因不满科尔宾在脱欧问题和党内反犹太主义的处理手法,而与多名党友脱党自立门户。(路透社)

工党的虚伪还不止于此,他们直至本年初为止,对脱欧前路的实际看法只有一个,就是“工党支持2016年的公投结果,不过任何脱欧方案都不能接受”──因为其官方立场要求脱欧后的英国要跟欧盟中的英国有“完全一样”的利益,这根本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而且,如果要以此尺度去量度,科尔宾今日“迟来的”主张也全然不合格。

疑欧派绝不妥协 只在盲目与无耻之间

反观特雷莎·梅政府盟友的反对,更是荒谬绝伦。

保守党疑欧派,与北爱尔兰民主统一党(DUP)一直执着坚持脱欧协议为解爱尔兰边境问题的“补底方案”(Backstop)不可接受。

领导保守党内疑欧派的里斯莫格(Jacob Rees-Mogg),立场保守,反同性恋、反任何情况下的堕胎,一直将“英国主权”挂在口边。周二(26日),他在脱欧失败的威胁下,似有要改变立场支持特雷莎·梅协议之意。(路透社)

然而,“补底方案”只是别无出路之下的后备方案。疑欧派一直坚持有“高科技”能避免爱尔兰岛上边境,而欧盟与特雷莎·梅也同意会考虑科技解决,那么疑欧派还有甚么好反对?

可能的原因只得两个:一是所谓的“高科技”根本不存在;二是他们只是想借势反对而抢夺脱欧主导权。

不过无论原因若何,在媒体的渲染下,特雷莎·梅的脱欧协议已被公认为不折不扣的烂方案。今日,疑欧派或DUP,就算想要避免无协议脱欧的困局,或者是脱欧失败的危机,而转向支持特雷莎·梅,也被自己迫得动弹不得。此为盲目。

更离谱、更无耻的,是前外相、前伦敦市长约翰逊(Boris Johnson)这类人。他“贵为”疑欧派大将,却又不参加保守党的疑欧派“欧洲研究组织”(ERG),让外界不知就里,只顾以其一支曲笔,去对特雷莎·梅言讨笔伐,却无任何可行的正面提案。

在脱欧危局之中,他周日还在撰文,嘲笑特雷莎·梅是“无胆的鸡”,讽刺她没有勇气照原订计划在3月29日让英国脱欧。

在公投中支持脱欧的前伦敦市长约翰逊(Boris Johnson)今日的脱欧主张,跟2016年推动公投之时差不多,只顾“脱了便算”,可算是祸国之徒。

在此等荒谬绝伦的党内外政客围攻之下,特雷莎·梅能撑到今天,已属难能可贵。

成败与荣辱 非政治家的判准

特雷莎·梅不党不群,与政坛各界关系疏离,同时又过于执着落实2016年的公投民意,而非假藉脱欧之名,将英国推上对国家前途更佳的软脱欧路上,固然是有所缺失。

然而,外有欧盟各国的利害要照顾,内有政界的各种不知所谓之徒,缺失之处实是在所难免。

直到今日,她经历两次国会大败,容下内阁成员倒戈相向,面对国会抢夺政府之权,仍然未有丝毫放弃之意。每次败阵之后,她都面不改容的重申今日脱欧险境──外界评之为“过于机械”,不过这岂不是她不屈不挠的精神体现?

近日,英国媒体更盛传特雷莎·梅愿意放下相位,以换取疑欧派支持协议。虽然消息未知是否真确,而有内阁成员也为她公开否认,不过媒体却广泛流传她的幕僚曾向疑欧派代表人物打探意向,似乎真有其事。

若真如此,她这种择善固执、不求私利的精神,确是“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横顾全英,或许只此特雷莎·梅一人。

英国首相特雷莎·梅(Theresa May)与丈夫美尔(Philip May)是牛津大学同学,梅尔比特雷莎·梅少一岁。两人于1980年9月结婚,至今已满38年,人前人后表现恩爱。据说特雷莎·梅在国会发言时,美尔都会到场静听支持。(视觉中国)

一个从政人物,是不是一个政治家,不是由一刻之舆论评断,也非只以其成败荣辱作判准,而是要看这个人从政背后的心思。

特雷莎·梅没有光荣,没有舆论支撑,或许也称不上伟大,却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政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