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探秘】边塞的伤痕记忆 敦煌再添“中华诗词之乡”美誉
有“飞天的故乡”之称的甘肃省敦煌市,11月26日获得中华诗词学会授予“中华诗词之乡”称号,让这座具有国际观光知名度的文化古城再添一笔荣誉。自汉武帝派张骞“通西域”后,敦煌至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更有无数文人以敦煌为题,留下许多琅琅上口的诗作。
过去,敦煌是丝绸之路的第一枢纽,更是古代东西方使者往来、商业贸易、文化东传西渐的必经要道。同时也是边塞诗的发源地,目前敦煌文献所保存的文学作品中,以唐代为大宗,且据学者统计,与敦煌相关的诗词更是超过两万首。
唐代的敦煌地区虽受中亚文化影响,但在文学方面仍以中原文化为主,在整理出土的敦煌文献里,绝大多数为中原文士所作的诗词。一般将唐代的文学作品分为初唐、盛唐、中唐、晚唐等四个阶段,不过敦煌诗词的内容风格,可简单以安史之乱爆发(公元755年)作为分水岭。
安史之乱前的敦煌与中原的联系十分密切,众多知名诗人如孟浩然(689年-740年)、王昌龄(698年-757年)、李白(701年-762年)、高适(704年-765年)、岑参(718年-769年)等人的诗作都有被抄录在敦煌文书中。且知名的边塞诗人岑参,更在西域留下数十首诗词,如《敦煌马太守后庭歌》,“敦煌太守才且贤,郡中无事高枕眠。太守到来山出泉,黄砂碛里人种田。敦煌耆旧鬓皓然,愿留太守更五年。城头月出星满天,曲房置酒张锦筵”。虽然前半部分着重颂扬敦煌太守的政绩,但也反映出当时敦煌当地人民安居乐业的情景。
不过岑参在诗中所写的和平景致,对于敦煌来说相当稀有。因为敦煌自古以来即是扼守中原安全的重要地区,对于唐朝朝廷来说,一旦丧失敦煌,西方各游牧民族就可轻易入主中原。此外,丝绸之路无论是北、中、南的三条商道均以敦煌作为起点,可见敦煌这条丝路上的璀璨明珠,长久以来受到各民族的觊觎。敦煌地区自汉唐以来曾受匈奴、吐蕃、回鹘等民族的统治,对于当地人民来说,“政权更迭”、“变动不安”、“蕃汉之别”才是日常生活中的常态。
由于安史之乱起,导致唐军在敦煌当地的军防空虚,吐蕃趁机陆续占领唐朝的凉州(今甘肃省武威市)、甘州(今甘肃省张掖市甘州区)、肃州(今甘肃省酒泉市肃州区)等地,而敦煌的百姓最后也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无奈“降蕃”,自此敦煌进入到“陷蕃”、“落蕃”时期。直到唐宣宗大中二年(848),在沙州(敦煌于唐代的古名)豪强张议潮(又作张义潮,799-872年)的带领下,才起义脱离吐蕃的统治。
敦煌曲子词《望江南》,说的就是敦煌人在吐蕃统治下的苦与恨:
敦煌郡,四面六蕃围。生灵苦屈青天见,数年路隔失朝仪,目断望龙墀。新恩降,草木总光辉。若不远仗天威力,河湟必恐陷戎夷,早晚圣人知。
从“若不远仗天威力。河湟必恐陷戎夷”,点出中原如果没有强大的军事武力,敦煌必沦为游牧民族所控有的地区。
另一首曲子词《菩萨蛮.敦煌古往出神将》,也有类似的强烈情绪:
敦煌古往出神将,感得诸蕃遥钦仰。效节望龙庭,麟台早有名。只恨隔蕃部,情恳难申吐。早晚灭狼蕃,一齐拜圣颜。
从“早晚灭狼蕃,一齐拜圣颜”一句,可以感受到诗中强烈表达出敦煌人民希望能出现一个英勇灭敌的将军,从此脱离吐蕃的统治。
敦煌在吐番统治时期,许多唐朝旧民不仅改着“蕃服”、梳辫子头,甚至沦为奴隶。活跃于吐蕃统治敦煌时的知名文士窦良骥作有《阴处士碑》:
枭声未殄,路绝河西。燕向幕巢,人倾海外。羁维板籍,已负蕃朝;歃血盟书,义存好舅。熊罴爱子,拆襁褓以文身;鸳鸯夫妻,解鬟钿而辫发。岂图恩移旧日,长辞万代之君;事遇此年,屈膝两朝之主。
他以相当强烈的用字遣词,如“枭声未殄、熊罴爱子,拆襁褓以文身”等,描述在吐蕃治下的敦煌百姓的遭遇,并且说明内心不愿“屈膝两朝之主”的悲怨心声。
不同于中原诗人所看到的西域大漠风光、葡萄美酒,敦煌民众所留下的诗作,因为遭受入侵而多带有屈辱、悲恨等情绪。在欣赏珍贵的敦煌文书时,或许不妨将注意力转向当时敦煌人民的集体记忆,看看那鲜为被中原人所知道的敦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