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槟城走到台北 柯汶利的导演路:我知道自己要什么
做人有没有梦想,最终还是会变成一条咸鱼。当你二十多岁,有稳定收入,有车,又可以买楼,过着看似一帆风顺的生活时,为了“想做的事”,你会愿意放下一切,离乡别井,从头适应另一种人生吗?
这个年头,梦想二字讲得太多会被嫌弃。不说不谈也可,最重要还是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来自马来西亚的导演柯汶利没有时常将梦想挂在嘴边,但他说:“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于是他从马来西亚走到台湾,从金融才俊变为电影系学生,从金钟奖冲向奥斯卡,一直踏实地向前行。
摄:陈嘉元 协力:采风
爱面子性格 后悔也不能回头
很多人会说自己自小梦想成为什么什么,柯汶利在以往的访问提过对戏剧的兴趣源于哥哥在学校戏剧社演出《西游记》,今天请他再想,他沉思了好一会说:“应该是高中的时候加入了戏剧社,成日度剧本、指导演员,好热血!从那时开始便很喜欢做这件事。”他说话时夹杂广东话和国语,沉稳却又有活力。
一早便认定自己喜欢戏剧,初中毕业后,柯汶利没有继续升学,打过不同的工,觉得从事广告业可以构思创意点,又跟影像相关,便决心储钱出国念广告系。为了储钱,他在汇丰银行工作两年,累积了新台币300万元存款,来到台湾世新大学双主修口传与公广系。听起来理所当然的一条路,其实有过争扎,也充满犠牲,像赌博一样。
从前一个人住套房,家里有佣人,平日又以车代步,可是来到台湾,变了四个人同住一间房,要自己洗衣服,整天走路。生活模式改变以外,柯汶利亦甚为冒险,拍摄《自由人》预算105万新台币,他取得45万资助,意味自己要垫资60多万,于是卖了车子,更向亲戚朋友借贷,打算破釜沈舟。他形容情况就像把大树连根拔起后,又重新撒种子一样。一开始他觉得后悔,但笑说:“我是比较爱面子的人,那天从槟城离开,很多人来送行,带着花、卡片、礼物,什么一路顺风啊、梦想成真啊,看着这些东西就知道,我已经没有辨法回头了。”
柯汶利现在语气轻松,却仍能从他说话时的眼神想像到那时侯的决心。结果他说自己“刚好真的有做到”,更凭着短片《自由人》于2014年台湾金钟奖获得最佳迷你剧、编剧、导演与音效四项大奖,又以这部短片获得第55届波兰克拉考国际影展银龙奖剧情片最佳导演奖、第18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最佳剧作奖、美国尤金国际电影节最佳外语短片等殊荣,而且冲入第88届奥斯卡,入围最佳实景短片奖前十名。一切得来不易,柯汶利回头看,坚定地说:“我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只有当你犠牲愈多,手才会变空,才可以抓得到更多东西。”
台湾机会较人多 但电影产业路还长
来自马来西亚的柯汶利从小喜欢香港电影,到现在问他最欣赏的导演是谁,他还是会说:杜琪峰。深明马来西亚是相对保守的回教国,柯汶利老早便有出国的念头。最初他想去美国及英国,但因为成本问题,最后选择了香港、北京和台湾。然而他最后没有成为香港导演,为什么?因为天意。那时他一次申请三个地方,心想:“我不管了,哪封信先来,我就去!”最后台湾跑出,他也庆幸自己来到这里。
“台湾人的想法比较乐观,比较没有那么现实,比较愿意做梦一些,别人也比较愿意相信你的梦。”柯汶利如是说。台湾政府对电影的资助一向不俗,作为异乡人,他自觉机会反而更多。“台湾对外国人其实蛮好的,他们包容性比较强,比较容易相信人,无意间机会也变多了。而且比起其他国家,台湾电影的平台跟管道比较多,至少有公开的提案,外行人要进这行业也相对容易。”
入行不是难题,但台湾电影产业的发展倒是令柯汶利有困惑的时候。看过《自由人》就会知道,柯汶利的电影风格靠近类型电影,但他坦言整个台湾的环境还没那么健全,做类型片要大量有经验的人,知道每场戏的节奏和设计。可是台湾向来不是以类型片或商业电影见称,于是相对技术层面的人,例如灯光和美术等职位,可能就要找国外团队帮忙。
在成功的路上必须低头
跑进过奥斯卡,有了头衔,路走起来的确轻松一点,但柯汶利回头看也有过不少委屈。当初经验不足,只是一个北艺大的学生,柯汶利直说:“谁鸟你呀?”
面对资深的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问:“可以帮我拍个特写……吗?”因为不能只是要求,每个行动都要说为什么。于是柯汶利悟出一个道理:“推回基本,你要比所有人都了解剧本和角色,才有办法说服他们,目前在这个位置要犠牲一下时间,让别人相信你可以一起合作,毕竟在成功的路上,你必须低头。”
懂得低头,也是要技巧,柯汶利发现自己身为马来西亚人也许有这么一种特色:“比较圆融。因为我们有不同的宗教、种族和语言,华人要做生意,落地生根,很多事情都必须要圆融。看我父亲也一样,凡事不会很横的。”他回想在侨大念书的时候,有纷争时,挡中间的永远都是马来西亚人。柯汶利说:“在这样的脉络下,我也有一点点遗传到父亲,当导演时很多东西必须协调,要做很多调整、变通,可能这也是强项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