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周报社论】疲弊一年送别子鼠 辛丑垦荒牛气冲天

撰文: 香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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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子鼠年终于就要过去,迎来辛丑牛年。中国文化中,鼠和牛的形象截然不同:前者胆小怕事、畏首畏尾;后者埋头苦干、任劳任怨,更具有开拓进取精神,所以有“开荒牛”之称。在新一年,香港除了希望能早日告别新冠疫情,政府又是否愿意正视疫情暴露的社会问题和各种矛盾冲突,再当一回开荒牛,创一片新天地?

鼠年的香港既未摆脱反修例运动的政治余波,更碰上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民生问题暴露得一清二楚—㓥房不适切的居住环境、无薪假变得普遍、失业成为许多打工仔的噩梦……这不只源于政府后知后觉,防疫措施不够果断,更在于官员对社会治理的理解不足。例如在岁晚疫情较为严重的佐敦,政府没有洞悉旧楼环境和人口组成的特殊性,低估了防疫的复杂程度。

疫情引出的诸多问题背后,是更为严重且长期未能解决的结构性问题。佐敦爆疫下住房环境引发的公共卫生问题,其根本就是香港人的住屋难题。这必然不能仅靠加强检测来解决,而需要政府在未来落实增加公营房屋,让人人都有适宜居所,如此才能避免因居住环境恶劣所引发的公共卫生危机。又如香港经济重创,固然有疫情带来的负面影响,但本质是香港的产业结构脆弱单一,让许多行业不堪一击。政府的财政补助能缓解部份企业和行业的燃眉之急,但长远而言,只能透过调整产业政策与产业资源分配,才能帮助香港建立更多元、稳健的发展空间。

疫情爆发初期本港口罩短缺,甚至出现抢购潮,不少人四处排队买口罩。(资料图片)

由此可见,政府“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做法,并不能长远解决疫情及其连带的诸多问题。官员缺乏问题导向意识,不习惯思考问题成因,遑论提出解决方案。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政府不仅要敢于用药,即提升管治行动力,更要学会断症,即通过问题的表象,看到结构本质。

以严峻的房屋问题为例,过往一年,政府只收回了24公顷土地,难言积极。占地172公顷的粉岭高尔夫球场获得“放生”,让本可兴建三万公营单位的土地只能兴建约4,600个公营单位,承诺收回的32公顷在去年亦获续租三年。政府知道香港房屋问题的紧迫,也知道可采用的解决方法,那么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只有践行社会公义 始能享有真正自由

或许在讨论如何断症和下药之前,我们更应问问政府,它到底如何理解自己的角色与职责?农历新年是重温中国人传统智慧的契机。“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礼记》描绘了一个帮扶弱势、人民有所保障的美好社会,但令人惊讶的是,香港政府似乎没有这个意识,甚至对疫情暴露出来的社会不公也视若无睹。比如住在渠管残旧的唐楼,可能比住在光鲜豪宅更易感染病毒;从事地盘、餐饮、清洁等基层工作的工友,比能够在家工作的白领更大机会受感染。眼下无论是疫情问题,还是更为核心的房屋和经济结构问题等,政府都有责任作出调整,“二次分配”是绕不开的途径。 然而,官员一直接受“政府不要管那么多”的旧思维束缚,至今仍抗拒促进资源公平分配。

占地172公顷的粉岭高尔夫球场,其地契于今年8月31日已到期。当局表明三年后,其中32公顷用地会“复归政府”,惟余下的140公顷若获批续约,政府会于2027年7月起征收减免地价。(资料图片/李泽彤摄)

政府惯用的理由是“自由”。香港有“自由港”美誉,连续十九年被评为最自由经济体。也因此,政府常以过度干预会损害香港“自由港”地位为由,对实行各种财富资源再分配的政策诸多推搪,比如更公平的税制、设立标准工时规管等。然而,这样的香港真的自由吗?在疫情缠绕的这一年,基层小孩无法自由地利用电子工具网上学习,父母无法自由地避过疫情下外出工作的风险,家庭无法自由地通过努力打破跨代贫穷的宿命,甚至逾20万的㓥房住户或许连在家伸展身体的自由都没有。

自由本应是人人享有的人权,在香港却似乎变成了一种特权。原因在于政府维护的只是市场自由,任由市场凌驾于人之上,甚至侵害其他自由。它显然忘记了“自由”是众数而不是单数!只强调市场自由的楼市势必会在嗜利资本的自由发展下愈来愈畸形,最终贫富不只会决定住屋面积的大小和舒适程度,更会把基层挤到三无大厦和㓥房,酿成影响健康公平、公共卫生的根本问题。同样,“小政府、大市场”的市场自由迷思,也势必带来穷人的教育不自由、医疗不自由等,造成各种不公不义,最终令香港人得不到真正的自由。

所以,政府的积极有为不是“干预”市场自由,社会福利也不是在“劫富济贫”,而是透过更公平地分配资源,让人民能享有更平等的自由。政府在跨越年关之前宣布将最低工资维持在每小时37.5元的水平,官员大概以为这只是一道数学题,而不知道这是涉及何为社会公义的大哉问。香港的GDP在国际上名列前茅,但若然是建立在对基层权益与自由的剥削,再华丽的数字又有何意义?更何况最近两年住户每月入息中位数升幅10.4%,最低工资的升幅明显跑输劳动市场,官员连数学题也不合格。美国政府正寻求把最低工资倍增至15美元(约116港元),这当然不是因为别人的数学比我们好,而是新任总统拜登知道工资关乎社会公义,影响人民能否享有平等的生活尊严。

香港的GDP在国际上名列前茅,但若然是建立在对基层权益与自由的剥削,再华丽的数字又有何意义?(资料图片/高仲明摄)

告别“新三民主义” 命运掌在港人手中

过去一年,政府官员不管是暂停开征一手楼空置税,或是多番拒绝设立失业援助金,一时拿出教条式的理论或看似高深的数据,一时推说是反对声音在阻碍施政。特首林郑月娥上周四(2月4日)提出制订㓥房租务管制、加强旧式楼宇消防安全等五项立法建议时,便声称若非立法会大致回复正常,官员也难以提出“大胆但有益社会的建议”。但这无疑是诿过于人,因为泛民即使多生事端,也从未反对政府增建公屋、取缔㓥房、推动产业改革。香港未能成为一个公平正义的城市,问题从来都在政府的固执与高傲,没有了解市民真实的生活困难。林郑去年12月底还表示香港在《港区国安法》实施后已恢复稳定,现在是最佳投资时机,似乎以为达致稳定的方程式就是那么简单,而没有看到导致政治不稳的社会经济结构仍未改变,香港即使表面上有所复元,但市民仍然生活在焦虑当中,年轻人依旧浮躁。

庚子鼠年不易,甚至有不少人谈论“新三民主义”—即香港人只能选择做暴民、顺民或移民。“新三民主义”当然有开玩笑的意味,但它是一个让人笑不出来的玩笑。试问若有选择自由,谁会希望做暴民或“顺民”,或者舍弃生于斯长于斯的家,远走他方?想否极泰来,有些人会在农历新年算命,有些人会为香港求签问卜,但香港的命运其实没有写在墙上,而是掌握在每一个香港人的手中。辛丑牛年,香港有一百个理由继续消沉:政治斗争的余波、未见曙光的疫情、中美之间的角力⋯⋯但同样也有一百个理由转危为安:对“一国两制”的坚持、推动公平正义的共识、立足中国面向世界的经济契机。

特首的五项立法建议若然只是一个起点,并能够尽快透过收回土地及重新规划,彻底解决居住难题,借着增加就业机会及再分配资源,从根本赋权基层市民,那么,《礼记》中的美好愿景绝非遥不可及。两星期后发表的《财政预算案》若能改革税制,开拓财源,敢于投放资源支撑社会经济改革,香港的前途是无可限量的。只要不做遇事畏缩的鼠辈,而做敢于革新的开荒牛,新一年的香港必然可以“牛气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