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收酒店番枧“再皂福”贫童 港大教授办社企迫学生学懂失败

撰文: 梁雪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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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回收酒店番枧再用,很多人即时感到呕心:别人用过的贴身清洁用品,点用呀?但你可曾想过一旧番枧能够助人逃过死神?根据2015年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发展中地区每年感染肺炎、腹泻、疟疾而活不过5岁的孩子多达590万。假如孩子能在吃饭前和如厕后用番枧洗手,死亡风险就能减半。
香港大学商学院教授David Bishop先为番枧“洗脱”呕心的“罪名”:“大家一听到重用番枧,就会吓傻了,觉得别人用过好呕心。但如果你去朋友屋企睡,冲凉时都会用朋友的番枧,不会觉得因此会生病。我想说是,第一,其实酒店大部分番枧都无人用;第二,医学已经证明细菌难以透过番枧传播。”David Bishop 创办非牟利机构“再皂福”,将全港酒店的番枧回收及重新包装送到发展中国家的贫民手上,助人之余,更为了给港大的天子门生上一课。

再皂福将番枧送到菲律宾儿童手中。(再皂福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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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46间酒店参与   去年共回收1万6000公斤番枧

“再皂福”全由实习大学生营运,他们从事人力资源、中国发展、新加坡发展、市场推广等部门,并招揽义工处理从酒店回收来的番枧。每个星期六,义工会将新净和用过的番枧分类好。若然是二手番枧,义工会将番枧刮得“靓仔”,亦可以将番枧重新加工、倒模成动物形状。

参与计划的香港酒店包括四季、文华东方、香格里拉等,回收得来的名贵香枧包括意大利 Ferragamo和Acca Kappa等品牌。去年,“再皂福”共回收了16,200公斤番枧,单是以运到东南亚地区的番枧计算,已足够48,000名儿童用一年。

2016年“再皂福”番枧来源:

46间香港酒店:9,400kg
2间新加坡酒店:1,000kg
2间韩国酒店:350kg
13间日本酒店:3,200kg
12间中国酒店:2,250kg

“再皂福”最近更开始回收酒店的樽装洗发水和沐浴露。回收到的番枧和樽装清洁用品会运到柬埔寨、菲律宾、缅甸、肯尼亚、加纳、越南、香港和中国内地等地。David希望尽可能将枧捐到香港的长者、露宿者或外佣手上,不少外佣会将番枧大盒细盒地寄回家乡。

刚过去的星期天,来自菲律宾的佣工参加了同是港大的Domestic Workers Empowerment Project,其中一项活动是帮忙处理回收番枧。完成后亦可带走一些番枧,寄回乡下。(梁雪怡摄)
大部分酒店枧都非常整洁(因为大家都带私家清洁用品去旅行嘛!),带上手套和口罩,刮几下就可以了。(梁雪怡摄)
只需“三两下手势”,旧枧就可以“重生”。(梁雪怡摄)

学生扮创办人联络酒店后人间蒸发   惹关公灾难

2011年的暑假,David“胆粗粗”问香港酒店业协会有没有兴趣参与,两周内竟已有16间酒店答允,并极有效率地在几个月后邀请他们接收大堆番枧。当时“再皂福”还在起步阶段,根本没有厂库或工场储存番枧,他唯有把大堆枧囤积在港大的办公室。他回想起也不禁忍俊道:“那时我整个办公室都是肥皂,堆到上天花板,基本上你一出升降机会闻到番枧味。”直到2012年,他们才真正组织起来,找到捐助、租厂库、召义工等。

“再皂福”起初也遇过不少“关公灾难”。其中一次让David印象深刻的,是在公司未成形之前,一名学生跟万豪酒店声称自己是创办人,后来却玩失踪:“结果万豪收集了几个月番枧,但那学生没有跟进,毕业之后就消失,也没有把对方的电邮转寄给我。一年之后,我们开始正式回收,托朋友联络万豪合作,岂料他们说我们一直没回应。”后来David请求让他当面解释,早上6时多到酒店谢罪再挽回合作关系。幸好现在“再皂福”已上轨道,请回来的都是有诚意实习学生。

话说回头,其实David自筹“公司”让学生实践的初衷不全为环保。他当初想了一堆社企计划,希望学生做一些对社会有贡献的事情。其中一个学生说:“我喜欢番枧!”,“再皂福”就此诞生。David的另一个身份是香港大学经济及工商管理学院教授,教授商业法律、道德和社企等学科。他发现不少公司都嫌弃学生没有工作经验,而使学生求职途上屡遭挫败。另一大原因,是因为他有感年轻人欠缺失败的机会。

实习学生每星期花10小时在再皂福工作。学生和义工会将番枧刮得“靓仔”,亦可以将番枧重新加工、倒模成动物形状。工多艺熟,现在他们有时可以单从番枧的香味和形状,判断它们属于哪间酒店。(梁雪怡摄)

在麦当劳工作比投资银行更“值”  学生才能真正“毕业”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的孩子也在本地学校读书,令我大概了解到年轻人们是怎样成长的。我不是单说香港,而是大部分地方的孩子都没有机会学习失败。换句话说,他们是没有机会从失败中学习如何成功。孩子整个学习阶段都(被迫)只著重分数和功课,这本来没有错,但人生还有很多东西要学,领导能力、团体合作、解难能力等等。如果所有东西都被人计划、被铺好路怎样走,他们是永远不懂成长的。曾经有学生来问我,好不好报Goldman Sachs(投资银行高盛)的实习职位,我会说:‘不,你应该去麦当劳工作。’”

他认为在麦当实习劳比投资银行更“值”:“他们需要学会站著工作8小时,要学会同理心,学会有人向他们无礼说话,但他们不能还口,也要学会没时间吃饭只能忍耐。只要你挨三个月,比起你去Goldman Sachs整个暑假学影印更珍贵。”他笑道,现实是大部分学生都不会听他说去做麦当劳,才催使他开公司。

一个大学教授高薪厚职,叫人从低做起听来离地,然而David年轻时也做过不少劳动工作,他认为拥有这些经验,才能让学生能真正从学校“毕业”。他说:“我十几岁已开始打工,帮人髹房子,做过Subway(快餐店)和厨房。因为要自己付学费,我读大学时每星期返工廿几小时,到了读法律博士、生了孩子也不断打零散工。如今我受过高等教育,在大学教书,有MBA学生见到我拿著一箱二箱用过的枧奔走,会觉得好奇怪,但对我来说,我不觉得工作有高低之分,因为回收番枧都是工作的一种。”

David因为担心学生毕业之后才遇上真正的失败,一直鼓励学生在学期间,多尝试,多失败,毕业后才不怕接踵而来的final exam。(梁雪怡摄)

“一旦离开大学,每天都是final exam。”

回收番枧在香港、甚至全世界都是挺新的概念,外国最“悠久”的组织也不过运作了7、8年,正正因为没什么机构可以借镜,学生在“再皂福”几乎要从零开始。David说,实习学生们都“嗌哂教命”,简单如他们每天都会接触的社交媒体,原来当中有极多学问,与你自己玩Facebook完全不同,如何令讯息传播(viral)、引人互动等,全都是实实在在的挑战。但他也绝少干预公司运作,成功也好,失败也罢,迫学生承受自己种的果:“假如他们在大学从没有失败,毕业之后就好难受。在这里,他们要迫住跟人沟通,他们要面对真正的死线和资金限制,蚀钱、得罪客人……什么都有后果。在大学,什么都可以从头来过;但一旦你离开大学,你就要承受做错的后果。我跟学生说‘一旦你离开大学,每天都是final exam(期末考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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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佣们这天都开心地自拍,觉得能在假期做些公共事务很幸福。(梁雪怡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