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片】100%港产手语 教你用手做潮语“我最期待的画面出现了”

撰文: 郑秋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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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语讲潮语,你识几多句?香港人原来有香港手语,以广东音表达中文字,用“笃笃”的动作说一串鱼蛋。
学一门语言不光是一项新技能,还有当中的思考方法,文法结构、语意传译,是一门学问。因此,学一门语言不光要有天分,还要觅得当中的乐趣,才能叫人持之以恒。很多人被迫学了很多年的英文,然后在离校那天抛诸脑后,什么都不要带走,何以看似手舞足蹈的手语让一群人甘之如饴,一学便那么多年?

从事测量工作的陈建霖,又叫阿O,他笑说:“手语差到‘O晒嘴’,所以叫阿O。”言语治疗师刘珮珊,又叫珊潺,“打手语会以谐音‘山’表达。”他俩是义务手语翻译员,一人有一个手语名字,取原本名字的谐音或另取一个花名。他们说名字是概念性的符号,难以用手语表达完整的姓名,通常会以上述形式表达。

一个手语名字听起来像香港人学英文时为自己改英文名,方便大家沟通,也方便大家记认。学手语对他们来说也是同样道理——想学一门外语,只是这个语言的沟通方法不依赖说话,依赖肢体语言而已。珊潺说,学一门外语不仅让你掌握多一门语言,与只会这种语言的人沟通,还能确确切切地在这个城市里帮助一些人。

无声恍有声

阿O与珊潺的手语年资不同。珊潺廿多前年在澳大利亚修读言语治疗,当时的课程包括了澳大利亚手语。“毕业后回到香港,想继续学手语,想着对工作有帮助。”于是她的手语一学便廿多年。比起珊潺,阿O的资历算很浅,学了6年,但学习的决定却做得突然:“2011年,有天经过北角的七姊妹道,看见两个聋人在街上打手语。当时的马路很嘈,他们的沟通却没有障碍,觉得有趣。碰巧聋福会(香港聋人福利促进会)又在隔壁,就马上去买了教材,报了课程。”

香港聋人福利促进会(下称:聋福会)的手语课程分初、中、高班,课程不设考核,学生出席率超过80%便可毕业升班。完成了高班课程,想继续钻研手语翻译,服务聋人,可以考虑申请加入手语同学会,经面试获甄选后入会。同学会成立至今30年,现时每月会举办例会让同学互相切磋练习,亦有一年两次的研习班,让他们向不同的听障或健听老师学习,提升手语翻译的能力。

适应社会变化 手语也要与时俱进

阿O及珊潺都是手语同学会义工,常在会内帮忙翻译事务,除聋福会兴趣班外,也帮助翻译不同讲座,或陪伴聋人处理私人事务,如看医生、见工等。他俩异口同声,说出来做翻译后才真的开始掌握手语,“学手语时,是书面地去学,跟着教材打词汇、句子。真正翻译时发现完全跟着书本的生字难以沟通,聋人有不同表达手法,文法亦不同。”他们说开始翻译后才明白手语要活学活用。有时有些字词比较深涩,聋人未必明白,就要用较浅白的方式解释。

学院知识规规矩矩,跟的是规范教材;生活却琐琐碎碎,没有那么多章法。日常应用的手语随生活变,也要跟上时代变化,“10年前没有Wi-Fi、WhatsApp,如今都要打。”出现新的词汇,没有官方机构会为聋人设计规范的手语新词,大家要怎么办?“每个聋人群体都会产生自己的打法,利用已有的手语词汇去演绎意思,慢慢透过沟通过程约定俗成。”

约定俗成是一个大家认受的过程,开始时大家有不同的演绎,不同聋人群体之间讲同一件事物也要花多些心思沟通,打多几句解释。慢慢地,大家将句子收窄,接受某个指定的简化动作就是指代表某个事物时,就促成了所谓语言的共识。

部分对手语有兴趣的学员,会主动邀请聋人协助练习,活学活用进步更快。(资料图片)

沟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约定俗成一个新的词汇亦需要时间,WhatsApp的共识过程还算简单,打个“W”字母配上规范的“信息”手语词汇,大家大概都接受这样打了。但一些新词汇意思抽象难解释,没有官方的打法,大家各自演绎,“像新建的港铁站,一开始时有多于一种打法。例如将军澳站如今才很大程度上统一为一个打法。”

不同的词汇,取得共识的速度不同。经常用到的比较容易有共识,即使有几个不同版本,大家亦都能明白当中的意思。但愈新的词汇就愈陌生,例如Pokemon Go,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一个通用的中文译名,手语也一样,不同聋人群组有不同的表达方法,有些人会模仿投精灵球的动作、有些人会打出“电话、游戏、精灵”的词语等。

而他们觉得这样的语言世界很值得探究,因一直都有新的知识出现。

香港人有香港手语

双手前后两面,十只手指,能表达的词汇毕竟有限,同一件事的不同程度分明又如何表达?珊潺解释:“所以要靠动作、表情、速度补充。”同样的喜欢,只打喜欢的手势,与搭配上一脸惊喜的表情,在传情达意上有很大的分别。

手语不只是一双手的语言,除表情、动作的配合之外,亦要与本地文化融会贯通,珊潺说:“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一套手语。香港会用中文字、广东音。要打太子站,就会借用‘呔’字的音,模仿领呔的动作;要打普洱,就打耳朵,取其洱字的偏旁;要打寿眉,就指一指眉毛。”她说北极的手语可能有过百种对雪的形容词,但在香港,雪就是雪,不需要那么多词汇去形容雪;相反地我们要想想烧卖和鱼蛋怎么打,她比拟着鱼蛋的手语动作,并说着:“拿着竹签‘笃笃笃’串鱼蛋”。

打普洱或寿眉当然不只是那一两个动作,便能让人清楚分辨究竟是指茶叶还是器官,过程有上文下理,解释那是饮茶的场景。句子一长,结构就人人不同。同样的句子,普通人说话也有不同的演绎方法,手语亦如是。因此,解释同一样的句子,不同人就会运用不同的打法。“但这都不影响沟通。”他们强调。

一个语言的表达会随着不同年代的流行文化而变更,正如时下的年轻人也会以“hea”代替懒散,以“chur”表示积极进取。手语也会随着不同文化的流入而变化,甚至不同世代间也有不同的表达手法。

“有时也会遇到一些内地或者美国的手语,对方可能来自内地,或者在外地学成归来。沟通过程会不清楚那是新的打法,还是外地手语,要问清楚才会知道。”不过他们说无论哪种情况,其实外来的聋人很快就会习惯香港的手语,毕竟要融入生活,还是要用这里的语言。

“手”语以外 动作、表情搭够

所谓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用来形容手语大概也不夸张。所以作为翻译员更不能闭门造车,要常常与聋人沟通,了解他们如何演绎新词汇。“我们每个月都有例会,训练我们的口译及手语技巧,请同学会内的聋人嘉宾来作手语示范,纠正打法,定期与学员练习和研究一些新的用语。”珊潺说。

翻译的工作还是有一定的困难,“始终手语不是一个表达力那么丰富的语言”,所以他们沟通除了要尽量打好手上词汇,也会配搭丰富的表情。珊潺笑言:“有次完了翻译,有个聋人说我翻译得很好。但不是手语打得好,是表情很丰富。”

表情是演绎手语的神髓,但沟通还是依赖彼此对同一语言的掌握。而聋人当中,未必人人学过手语:“有些人可能是渐渐失聪,以前没学过手语。有些人可能很少接触外界,在家人保护下根本没学过手语。”遇上这些情况,他们说:“要慢慢解释,句子要短,动作要慢。”尽量让对方明白。

手语翻译考验人的耐性,也考验人的记性和反应,因即场连贯顺畅地传译难度高。他们都说手语翻译不是易事,一步一脚印,但能帮聋人做翻译是开心的事:“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学的语言,在什么时候就可能改变了一个聋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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