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死亡音乐会、为濒死人圆梦 死亡KOL创死嘢组织:每人皆能救人

撰文: 林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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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患皮肤癌的陈伟霖儿时曾被医生诊断无得医、可能未成年就会死,怎知能生存至今。六年前30岁的他为自己办了个生前葬礼,后来亦办过寿衣时装展、“死亡放映会”,先后引来传媒和大众关注死亡文化。
他一年多前成立组织“死嘢”,想更多人加入搞活动,但人手和资源不足,最近才获其他团体合作,成功举办首个公众音乐会。别人认同他为“死亡KOL”,陈伟霖却自觉卑微得“死咗都唔想人记得”,只想以另类方式与大众谈死,记得如何“好死”。
摄影:黄宝莹

这个名为《惊青死》的音乐会,没刻意营造“死亡”气氛,主办单位让歌手自由选曲表演,分享对生死的看法。歌手谢芊彤演唱《等多一天》:“你可曾试过困在绝望中飘泊?…能否再等多一天,挨过漫长的黑夜?”;组合“小尘埃”则唱儿歌,主音Pollie自言一直喜欢《小太阳》歌词一句:“明晨月儿落旭日,重来依旧往上爬”。

音乐会开始前,观众陆续入场,站在独立音乐表演场地Hidden Agenda被打压后的新馆This Town Needs,准备听歌。
姊妹唱作组合谢芊彤和谢芊蕾这天首队出场,家姐芊彤说起爷爷离世前的时光哭起来,她俩曾在爷爷病榻前唱出旋律轻快的《八芭啦笨爸》,希望他快乐地“飞到外太空漫游”。

死亡包括树叶飘落、黑点香蕉和暗疮?

现场观众多为年轻的脸孔,也有社工带着一班青年到场。社工阿柠说同行的青年本身学音乐,“这次想他们学怎用音乐说故事。当然作为服务青年的社工,我们关注青年自杀议题,亦想知道怎再以新形式谈这题目。”亦有观众听毕三小时音乐会,觉得谈论“死亡”的主题并不强烈。

陈伟霖认为死亡的题目很阔,不一定是遗言,“可能是有晚你睡前觉得生命无憾,无憾前想听咩歌呢?又如你离世时,你想听什么歌、想别人听什么歌?”他说每人必须经历死亡,但死亡却很少被谈及,或予人印象很阴沉恐怖,今次不如光明正大地讲。

对陈伟霖而言,生命包括死亡。“我春天真系见到好多木棉飘来飘去,见到暗疮会死。唔会长春不老。”他说若死亡是忌讳,“咁你以后见到树叶跌落来就要避开,见到香蕉出黑点,你唔好食,要食青蕉。”

陈伟霖自出生便患有皮肤癌,满身“斑点”。这些黑色素肿瘤让他身体一接触外界压力便痛楚不已。他说自己每天等死。但人自出生其实已在等待死亡的一天。

患癌多年等死 30岁自办生前葬

自出生便患有皮肤癌的陈伟霖,自小思考死亡。儿时医生们说他无得医,建议他要不换肤,要不早死,但当时曾有女孩因换肤而早死,所以他说基本上自己也是等早死。

怎知六年前他活到30岁还未死,于是决定在生日当天,为自己举行了一个合心意的生前葬礼,视为自己面对死亡的一种方法。他当时说若生前葬礼后,自己还未死去,可能会做些死亡教育、生前葬企业计划等。

怎知生前葬礼后,陈伟霖的确还未死,亦愈来愈人找他谈死,眼见一个人能力有限,一年多前成立组织“死嘢”,继续向大众推广死亡文化。他说坊间有生死教育机构会办讲座、搞活动、做调查,“我们则是一间想改变死亡文化的机构。”

陈伟霖在2012年举行生前葬礼前,出版自传《我的遗书》,讲述自己过去30年如何复发又动手术,如何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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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答寻死者:怎死最正?

陈伟霖从不正面高呼“珍惜生命”或“热爱人生”,却告诉濒死的人要死得尽责。如果有人因为想自杀而找他,“我会话畀佢听我对死嘅价值观,咩叫做死亡,点样死系正嘅、死应该系正嘅,你可以点样正。”一个寻死的男生对他说平日感觉最正就是做爱的时候。陈伟霖:“就马上风死吧,你可以欢愉,欢愉到你断气为止,有什么不好呢?”

一个想跳楼的人找他,他问:“你想唔想死得靓吖?如果你想死得靓嘅,都想安慰在生嘅人,你要揾大学物理学家,计好风速、方向、弧度,保住块面啦、条颈啦、只手只脚啦。”对方后来没再理他,“我估佢仲喺度,我见佢facebook仲有update。”

陈伟霖说:“无论你咩原因接触死亡都好,你都应该知道,死唔系咁容易嘅事,想尽责地死唔系好易。你要订棺材订衫,仲有人际关系要处理好,要与你爱嘅人讲bye bye,与你憎恨嘅人讲清楚。”

是次的合作伙伴浩洋青年商会赞许陈伟霖身体力行感染身边人,是个“死亡KOL”,陈伟霖却反问他哪里算“key”,哪里是“leader”,只想大众记得死嘢这组织。

日以继夜为濒死的人圆梦

他多次为濒死的人圆梦,包括老人家和末期病患者。一个在医院卧床戴着氧气筒的人,心愿是与家人吃一餐饭。“我就设法联络各方面,请他的家人入到医院,在病床前一齐食块饼都好吖。”亦有一个患癌的独居婆婆,须自费15万接受标靶治疗,经他四处向慈善基金求助后,仍说婆婆有物业不合资格获资助,让他爱莫能助。

几年来他没数算义务服务过多少人,每天只忙着为濒死的人奔走:白天陪诊、探病,晚上与欲自杀的求助者倾谈,连凌晨也在stand by。“你谂吓会唔会有个人同你倾完𠮶一个钟,之后唔再揾你,或者凌晨两点至七点个个会瞓觉、无人求助?或者今日陪完诊,下星期唔再见佢?唔会㗎嘛。所以系嘅,呢啲(辛苦)系我自己攞嚟嘅,但呢个系我人生mission。”

现场观众多是“无关痛痒”纯粹为免费听歌,主办组织却希望他们在这“无关痛痒”的一天,以音乐认识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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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注青年自杀 创组织搞活动为预防

当初眼见青年自杀数字上升,陈伟霖心想,即使他已不断去学校或机构演讲生命如何死得招积、几乎每晚都帮助年轻人或处理末期病患者的求助,单凭一己之力,实在有限;于是成立组织“死嘢”,希望更多志同道合的“死嘢”加入。

但说是组织,成立一年多来也仅得他一人前线处理个案,“能力好有限,见一个救一个啦。”他坦言人手不足,却依然希望借着组织活动,以流行文化推广死亡文化。

最近,他终获浩洋青年商会合作,合办首个公众音乐会《惊青死》,并获得不同团体赞助,关注港人对死好惊青,以及好惊年青人死。“《惊青死》或没甚教育性质,纯粹让大家听吓歌、饮杯嘢,chill吓,但我哋想透过音乐、佢哋喜欢嘅歌手讲吓死亡嘅嘢,如果touch wood,佢以后咁好彩接触到死亡嘅嘢,都有啲嘢垫底。”

铜奖︰小尘埃

死嘢:讲“死”有好多方法

陈伟霖解释,他推广的“死亡文化”四字包含着生活方式。“文化系你搭咩车、穿咩衫,我就系用音乐用创作较多,同歌手艺人合作。”他随意指着桌上一罐汽水说:“如果可乐公司有日合作,将死亡嘅讯息印上去,呢啲都系流行文化。”

是次合作的浩洋青年商会,是国际青年商会香港总会的成员之一,今年计划举办一系列名为“蜕变。成长。突破。超越”成长及生死教育活动、《惊青死》也是他们的重点活动之一。

现时不论政府或非牟利机构,其实有很多防止自杀的服务及生死教育活动,陈伟霖说与其埋怨政府或组织做得不好,不如身体力行加入自办。“你睇唔过眼,想反映个机构做得好差,不如你又试吓救吓,好简单咩都得,譬如搞个放负联盟,一到blue Monday就约出嚟饮啤酒!每个人都有能力去救。”

是次音乐会免费入场,但设离场费,将全数捐予一位末期癌病病人,陈伟霖希望筹得数万元,短期延续对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