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周报】安老服务人员供不应求 输入外劳可补空缺?

撰文: 关卓凌
出版:更新:

调查指安老业护理人手空缺率达18%,劳工及福利局局长罗致光表明,如改善本地安老服务人员待遇以吸引人手的策略无效,将于最快明年底在资助院舍输入外劳填补护理员空缺。不过,外劳政策牵连甚广,政府在全盘改善业界培训、前景及行业负面标签,提升本地年轻人和妇女入行诱因前,即急于扩大输入安老外劳,实言之尚早。

本港安老服务愈来愈供不应求,去年逾6,000名长者于轮候资助护理安老宿位及资助护养院宿位期间离世。据《香港人口推算2017-2066》,长者人口(65岁或以上人士) 将会由2016年的116万增加至2036年的237万,再进一步上升至2066年的259万,每三个人当中就有一位是长者。但整体劳动人口则由2016年的362万上升至2022年的368万顶点,然后下降至2066年的313万,兼之基层工作的缺人情况持续,显然不足以应付安老业需求。

政府应该全盘改善护老业界的工作环境、待遇和晋升阶梯,增加妇女及年轻人入行的诱因,不应急于输入外劳。( 李泽彤摄)

工资中位数跑输大市

今年《施政报告》提到,明年四月将资助院舍的个人照顾工作员和家务助理员的薪酬,调高两个薪金点,前者由中点薪级6增至8,即由月薪15,845元调高至17,995元;后者由中点薪级5增至7,月薪由14,905元加至16,890元。若上述调配成效不佳,最快明年底在资助院舍输入外劳作护理员。

安老事务委员会主席林正财指,过往四至五年间,政府已着力改善员工待遇,津助院舍护理员薪酬由9,000元升至16,000元,又有四层晋升阶梯,最高层与登记护士资历一样,实际工作则与中型院舍院长一样,并提供管理方面的培训。“几年前还不认同要输入外劳,当时护理人员的工资太少,应该按他们工作的辛苦和复杂性给予相应工资。然而,现时工资已达16,000元,仍然请不到人,证明已不单是钱的问题。”他特别提到香港的失业率只有3.1%,或是致令业界人手短缺的原因,“这是零和游戏,即使安老业增加到人手,也是从别的界别抢过来,届时又有另一行业人手不足。很多机构有钱剩,因为根本请不到人。因此,整个劳动人口结构显示,不得不输入外劳。”

不过,参考统计处《收入及工时同比统计调查报告》,去年5至6月全港雇员工资中位数为16,200元,同比升4.1%,即使护理员工资达16,000元,亦只是追近工资中位数,薪酬并非特别高,加上属厌恶性行业,自然没有太大诱因吸引打工仔加入安老业。按行业分类,安老院护理员所属的“杂项活动”行业,上年5月至6月的每月工资中位数仅11,500元,绝对“跑输”大市。

工会倡月薪加至两万元

职工盟社区及院舍照顾员总工会秘书郑清发却指,工会早年已要求改善前线安老服务员薪酬,现在才加两点根本不足,“在(2001年)一笔过拨款后,机构参考的薪级点一直以第六点为中位数顶点,至今也没改变过。”他对比其他基层工作工资,如洗碗工月薪已达17,000元,并指护理员工作压力更大,至少要加四点,月薪过20,000元才合理。加上曾有雇主聘请外劳后即解雇本地员工,令他担心政府一开此先例,便会不断扩大输入外劳,令本地从业员薪酬水平难以改善,最终倒果为因,“讲到尾也是政府不愿出钱,根本没尊重过在安老院工作的员工!”他又质疑罗致光夸大人手短缺数字,指他未有计算散工人数,而且政府未尽力改善本地员工待遇前,不应随便输入外劳。

来自重庆的王姑娘在香港院舍工作,最困难是不懂广东话,老人家又心急,经常要找同事帮忙。( 李泽彤摄)

人手不足损服务质素

以往政府只容许私营院舍聘请外劳,但人手不足问题日趋严重,2014年4月,政府容许参与社会福利署“改善买位计划”的私营安老院舍,可就其非买位部分申请输入护理员。自此,在“补充劳工计划”下获批输入的长者服务护理员大幅上升,由2013年的651人,到2014年上升逾一倍至1,377人,2015年为1,035人,去年有1,383人,占全部批核申请的三分之一,几乎全部来自内地。在2017年8月,社会福利署向69间非政府机构发出问卷调查,结果显示,目前个人照顾工作员在资助安老和康复服务单位(包括安老院舍)的空缺率为18%,因此罗致光有意在资助安老院舍以同样计划输入外劳,以填补人手空缺。

人手短缺问题确实直接影响服务质素,25岁的陈巧玉三年前于一间甲一级别的买位私营安老院舍工作,她忆述曾有院友企图自杀的经历,至今仍然令她心痛,“有位婆婆,在毫无先兆下,拿起铰剪指着颈项,扬言要自杀。幸好婆婆家人及时赶到劝阻,才阻止惨剧发生。”当时人手非常短缺,所有员工都只能赶忙地完成基本工作,完全没时间对院友嘘寒问暖半句,对于长者的情绪变化实难以一一留意,她说:“若人手充裕,每位长者都可以得到较贴身的照顾,尤其较少家人探望的长者,他们需要的护理也包括心灵。”

或威胁菲印外佣供应

康福护老中心属甲一买位私营安老院舍,两年前透过“补充劳工计划”,共输入了七名外劳。计划规定外劳的工资不得少于本地员工,而私院护理员的每月中位工资为12,000 元。七个外劳来自内地不同省份,年龄20至40岁。来自重庆的29岁王姑娘由居港的表姐介绍来院舍工作,她用尚带普通话口音的广东话说:“最困难是,我本来不懂说(广东话),又听不懂,老人家又心急,我又心急,要经常找同事帮忙,后来听得多便懂了。”

虽然引入外劳可以解决人手上的燃眉之急,但亦衍生其他问题,除了如王遇到的语言障碍外,院长邹铮指文化差异也是大问题,如要改掉“送红包”等习惯,“即使是很便宜的东西,如长者的个人用品也不能要。另外便是洗澡,要不断提醒他们一定要把长者的全身遮蔽,因为内地惯了(同性别)全部人一起洗,无遮掩也没所谓。”她认为政府在输入外劳前,应先给予培训,减轻安老院负担,亦确保到照顾长者的质素。

康福护老中心院长邹铮(右)表示,虽然外劳改善缺乏人手问题,但语言障碍及文化差异亦衍生出其他问题。(郑子峰摄)

对于开放资助院舍输入外劳,邹铮认为亦有隐忧。她指,自从政府明言有意扩大输入外劳后,即有菲佣及印佣传来电邮“留位”,希望政策一出便能聘请她们作护理员,因私院工资比家佣的4,000元高出三倍,假若开放输入菲律宾及印尼佣工作外劳,势将恶化现已紧张的家佣供应情况。她亦担心资助院舍会以较高的价钱“挖走”私院护理员,导致私院人手不足情况加剧,“如最后是资助院舍不要的人,我们才要,那会是什么质素呢?”现时安老院宿位有七成(50,943个)由私院提供,政府却未有交代资助院舍输入外劳后,如何确保私院人手充足的问题,有欠全面。

另外,邹指政府未考虑因应外劳数目增长带来的住屋需求。劳工处规定,雇主要为外劳提供住宿,与本地人争房屋助长加租之余,亦增加安老院舍负担。邹为外劳租了安老院附近的唐楼,每月支付约15,000元租金,但规定只可扣除他们月薪的十分之一抵销房屋开支,七个人加起来也只得8,400元,院方要补贴剩额。

院舍经营成本方面,邹指租金占了总开支三至四成,另外四成五是人工,“17名护理员(人工)已逾20万元,还有清洁人员、厨师、文员、助理,保健护士,物理治疗师及社工。院长(薪金)一般30,000至50,000元,其余的是日常开支,如买日用品,饮食等。”香港安老服务协会第一副主席罗维佳指,一般私院在挨贵租的情况下,无法增加工资留住员工,加上很多私营院舍有八成以上的院友是综援人士,亦无法把工资支出转嫁在住院费上。

另一方面,妇女事务委员数字显示,女性劳动人口2014年的参与率为50.7%。但女性劳动人口参与率自29岁后开始滑落,30至34岁年龄组别男性及女性参与率,分别是96.6%和76.4%,相差约20个百分点,至55至59岁组别时,男性及女性参与率,分别是81.3%和48.1%,两性相距达33个百分点。

从上述数字可见,现时妇女劳动人口参与率尚有上升空间,政府应设法协助及刺激妇女投入职场,同时全面检讨现有安老政策及配套,改善本地护理员待遇、提升安老服务业形象以吸纳年轻人,这样才可顾全安老业人手结构的复杂性,并非单从数字上填补人力不足了事,至于扩大输入外劳,理应只是最后方案。

上文刊载于第85期《香港01》周报(2017年11月6日),原文标题为〈 政府勿轻率输入护老者外劳〉,现题为编辑重拟。

浏览更多周报文章︰【01周报专页】

敬请留意11月6日星期一出版的第85期《香港01》周报,各大书报摊及便利店有售。你亦可按此订阅周报,阅读更多深度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