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波逝世】妻刘霞遭软禁近7年 只因是国家敌人的妻子

撰文: 梁逸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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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月1日,刘霞在软禁中度过第7个生日,只因她是国家敌人的妻子。
当另一半身陷囹圄,身为妻子只能孤身渡过软禁生活,经历失眠、抑郁、弟弟入狱、父母亲去世,也坚持活下去,为的是等待丈夫出狱的一天。
不幸的是,未等到刘晓波重吸自由空气,二人已天人永隔。

“终于在刘霞身上找到所有的美”

她是在刘晓波劳改时嫁给他。

刘霞是刘晓波的第二任妻子,刘晓波曾言,要在千百个女人的身上发掘不同的美。直到与刘霞相恋,刘晓波自言“终于在一个女子身上找到了所有的美。”

而我对你的爱,充满了负疚和歉意,有时沉重得让我脚步蹒跚 ─ 刘晓波最后公开声明(美联社)

1995年5月,刘晓波因参与起草六四6周年的呼吁书,被北京市公安局软禁,后来被判劳动教养3年,关押在大连劳教所。

自此,刘霞孤身一人,每月一次登上从北京到大连的火车,只为见刘晓波一面。

【刘晓波逝世.图辑】刘霞为刘晓波拍摄的肖像。(刘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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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向集中营的那列火车,呜咽地辗过我的身体,我却拉不住你的手......
《刘霞诗选》

不过,最初的一年半,刘霞根本见不到丈夫,每次只能在劳教所外痛苦徘徊,放下带去的东西,就得回去。因为当局认为他们只是恋人,不准两人会面。

后来,刘霞决心嫁给“国家的敌人”,向当局申请结婚;几经波折,他们终于争取到结婚证书,刘霞才能名正言顺去探望刘晓波。

我在有形的监狱中服刑,你在无形的心狱中等待

刘晓波在庭上答辩文中,谈到妻子刘霞对他无私的爱:

“这么多年来,在我的无自由的生活中,我们的爱饱含著外在环境所强加的苦涩,但回味起来依然无穷。我在有形的监狱中服刑,你在无形的心狱中等待,你的爱,就是超越高墙、穿透铁窗的阳光,抚摸我的每寸皮肤,温暖我的每个细胞,让我始终保有内心的平和、坦荡与明亮,让狱中的每分钟都充满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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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被辗成粉末,我也会用灰烬拥抱你
刘晓波法庭答辩文
两人倒数几张公开合照,刘晓波扶住刘霞站立,走过最后日子。(网络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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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波希望刘霞在外面“尽可能高高兴兴地生活”,而刘霞也让丈夫在狱中“尽可能安心地生活”。

同年,刘晓波获得诺贝尔和平奖。只因刘霞是刘晓波的妻子,她就一直被中国政府软禁,近7年以来,刘霞被单独软禁在家,除了偶然获准会见家人外,不能和外界接触,其弟刘晖亦遭受政治株连,被指诈骗300万元人民币,被当局判监11年,后来获保外就医。

刘霞的友人于2012年底,她被软禁超过2年后,成功冲破保安进入刘霞寓所,见面3分钟间刘霞情绪激动。(传真社图片)

每个刘晓波被囚禁的日子,亦是刘霞被软禁的日子。两人多年相隔,能连系他们的只有诗了。

2013年,抑郁症找上了刘霞,被软禁的她在家中秘密录制短片,朗诵了她的新诗作—— 《喝酒》和《无题》。

画面中,刘霞身穿一袭绿衣,以平静但哀伤的语气,朗读出无奈和绝望。

喝酒

去跟老哥喝酒之前
我会拔掉电话
以前喝多了回来
总是总是
忍不住给朋友打电话
不能说话的日子太久了
酒后的我可能很难看
声音也刺耳
电话那头的声音
有时候温暖
有时候陌生又疏远
醒来以后
才意识到
没有人愿意
听一个酒鬼的胡言乱语
在这样的酒后夜晚
我爱雷蒙德・卡佛
两个酒鬼
面对面写那没用的诗
不用说话
没有羞愧
也没有尴尬
我会一直一直提醒自己
喝醉之前
拔掉电话

曾为《刘晓波刘霞诗选》作序的流亡作家廖亦武忆到,刘霞是他的酒师傅。有一次,刘霞跟“酒量也深不可测”的女友人,边喝边嘲笑男人们,指使刘晓波开酒。

多年来,刘霞甘之如饴,如今她却说“醉了”。

刘霞遭内地当局长期软禁。(资料图片/美联社)

过去一年,刘霞接连失去父母亲,丈夫仍陷狱中。今年二月,西藏作家唯色突接到刘霞来电,通话中刘霞声音发抖,大喊“我是刘霞,我是刘霞。”又称自己喝醉、身体状况不佳。

但未待刘晓波再吸自由空气,两人已天人永隔。

刘晓波:和灰尘一起等我 ── 给终日等待的妻(节录)

你知道,坟墓
是你最好的归宿
在那里等我
不会有任何惊扰
你就是对灰尘情有独衷
在黑暗中在安静中在窒息中
等我等我

和灰尘一起等我
拒绝阳光和空气的流动
让灰尘彻底埋葬自己
让自己在灰尘中睡去
直到我回来
你才苏醒
揩净皮肤和灵魂的灰尘
如同死而复活的奇迹

两人倒数几张公开合照,刘晓波扶住刘霞站立,走过最后日子。(网络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