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英雄片盘点.一】不羁小丑成话题 英雄“黑化”是趋势?

撰文: 特约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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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也许是荷里活的一大转捩点。上半年,Marvel大热系列迎来终章—《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打破电影史上最卖座纪录,仿佛为英雄片划上完美句号;下半年,由DC英雄片衍生的《小丑》,出人意表地叫好又叫座,预测了奸雄片的强势崛起。
撰文:林庄

过去几年,英雄片渐有奸雄化趋势,反派能够正式坐正,绝非一朝一夕之事,乃荷里活创作人不断尝试与磨合,才得以修成“正果”。

《小丑》细致铺排主角的内心世界,社会不公导致人性反扑。电影不仅是一出娱乐片,更是反映时代的艺术载体。(《小丑》剧照)

10月上映的《小丑》一反常态,不以英雄蝙蝠侠为主角,锐意为奸角小丑“立传”,讵料平地一声雷。编导杜德菲力斯(Todd Phillips)既没有将简单的二元善恶观加诸其中,更没有强加道德批判。在其他蝙蝠侠系列作品里,小丑往往“奸到出汁”,甚至“为奸而奸”,但本片的小丑并非脸谱化的反派,华坚冯力士(Joaquin Phoenix)演活了这个悲剧味浓、有名有姓的主角—Arthur Fleck。

《小丑》的戏剧冲突,并非来自与正派的斗争,而是小丑如何与恶劣环境周旋。基层生活条件极为严苛的葛咸城,才是电影反派,Arthur只是芸芸众生的一个极端代表。

《终局》之后 迎来《小丑》

如此处理反派人物,绝对是荷里活英雄片的里程碑。《小丑》接近去漫画化、去商业化,用文艺笔触细致铺排主角的内心世界以及社会不公如何导致人性反扑,继而激起一股社会狂潮。电影不仅是一出娱乐片,更是反映时代的艺术载体。主流观众接受了这位偏锋主角,不仅没有反感,而且有点怜惜之情。观众眼界扩大,也意味荷里活的创作之路拓得更阔。

事实上,《小丑》不是今年奸角崛起首例。早于4月上映的《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戏中反派老大魁隆(Thanos)占戏之重、描写之深,已跟之前同一世界观的系列作品大不相同,甚至有人形容他是第三集“无限之战”及最后“终局之战”的“主角”之一。

魁隆不是典型反派,而是有明确目标的战士。他主张消灭一半生命来拯救另一半生命,并非什么狂人空想,当中涉及“利他”精神,而且由家园因资源匮乏被毁的绝望催生。不过,基于魁隆透过“害他”手段实践计划,包括不惜杀害传统正派英雄,所以,还是被定性为反派。饶是如此,电影掀起道德矛盾反思,开始模糊化正邪二元概念。

7月公映的《蜘蛛侠:决战千里》,这出“终局”之后的作品,某程度才是“Marvel电影世界观”第三阶段的正式压卷作。电影的反派“神秘客”(Mysterio),其作恶动机在哲学层面更进一步,因为角色能够看透人性,了解凡人总要一个坚强英雄作为“信仰”,故他利用这一点,自导自演一场“神话英雄与怪兽大战”,借此蛊惑人心,继而令蜘蛛侠及大众陷入虚实交错的迷雾。这位奸角在英雄片当中,无疑戏份极重。

《蜘蛛侠:决战千里》可说是“Marvel电影世界观”第三阶段的压卷之作。(《蜘蛛侠:决战千里》剧照)

再往前追溯,2008年《蝙蝠侠:黑夜之神》里由希夫烈格(Heath Ledger)饰演的小丑,更堪称喧宾夺主,即使定位不是主角,惟抢镜程度却胜蝙蝠侠。片中小丑的理念与行动,便超越过往的善恶斗争,提升到心理、道德哲学层次。这位极具深度的小丑,无疑冲击观众思维,惊艳电影界。不过,这种革命性的处理,尚未完全走出正邪二元框架。

由英雄黑化 到奸角扶正

这出基斯杜化路兰(Christopher Nolan)主理的蝙蝠侠三部曲之一,连同2005年的《蝙蝠侠:侠影之谜》和2012年的《蝙蝠侠:夜神起义》,体现了英雄片的一个发展阶段:英雄本身亦见“黑化”。其实,蝙蝠侠本是一位黑暗英雄,主色既是黑色,又以幽暗洞穴为大本营。不过,这系列进一步把基斯顿比尔(Christian Bale)饰演的蝙蝠侠描黑,刻意去漫画化,其性情设定也更幽暗,着重英雄面对暴力与罪恶的内心挣扎。

蝙蝠侠本是一位黑暗英雄。(网上图片)

该系列加强了反派作用,不仅有相当篇幅的描写,作恶动机亦比荷里活的典型反派复杂,多了一层对人性的批判。如《侠影之谜》及《夜神起义》中的忍者集团,“犯罪”的出发点其实出于“善良”,因为他们觉得葛咸城已堕落得不可救药,因此要进行大清洗,动用大屠杀手段,不惜以正义之名进行恐怖袭击。

除了上述三部曲,《蝙蝠侠对超人:正义曙光》(2016年)、《正义联盟》(2017年)戏中蝙蝠侠甚至超人,都曾摆明车马地“黑化”,先以反派形象示人,后来改邪归正,强调英雄也是人,都有其弱点及阴暗面,正邪交战只在一念之间。

以上蝙蝠侠电影的“进化”,无疑跟上世纪九十年代差距甚远。好像《蝙蝠侠》(1989年)、《蝙蝠侠:再战风云》(1992)、《新蝙蝠侠不败之谜》(1995)、《蝙蝠侠与罗宾》(1997)等卖座作品,在添布顿(Tim Burton)等名导处理下,画面依然较为漫画化,奸角则继续脸谱化,仅为反衬英雄主角、发挥空间不大的“下把”乃至“沙包”。即使一度找来金像级演员积尼高逊(Jack Nicholson)出演,但今昔小丑肯定不能相提并论,当时对角色的描写便纯粹是狂人。

上世纪九十年代《蝙蝠侠》、《蝙蝠侠:再战风云》、《蝙蝠侠与罗宾》等早期蝙蝠侠系列作品,画面偏向漫画化,奸角亦倾向脸谱化,仅为反衬英雄主角。(网上图片)

除了蝙蝠侠,DC的奸雄玩法一直比Marvel走得前。譬如去年的大热作品《水行侠》,奸角海王King Orm的描写充满血肉,颇有落泊王者的况味,自困在“目标正确,手段邪恶”的陷阱里,过于执迷令自己陷于道德绝境,份属非典型反派。

2016年的《自杀特攻:超能暴队》实已去得颇尽,居然以一众恶人奸角组队。遗憾的是,当时大卫艾亚(David Ayer)处理过于“保守”,杀手Deadshot等主角不够“奸”,描写过于“正面”,否则应可媲美今年《小丑》,同属奸雄电影经典。事实上,作品亦涉及小丑一角,不过却属“陪跑”角色,算是近年最失色的银幕小丑。反而癫丧邪花小丑女(Harley Quinn)却成功跑出,令人眼前一亮,背后理由正是她最符合正邪合一的特质。

《保卫奇侠》为DC另一代表作,这个由萨克薛达(Zack Snyder)执导的2009年改编版本,锐意为主角进行更彻底的“反英雄化”及“黑化”,现在回望无疑大胆前卫,笑面侠、墨谱怪杰、曼克顿博士等角色不比今年大热的小丑失色。与《自杀特攻:超能暴队》过于保守不同,本片则走得太早、太前,观众未算受落这种看似颠覆的设定,以致票房及口碑均未如理想。不过,时移世易,来到今年“奸雄之年”,《保卫奇侠》却以大热HBO美剧姿态强势回归,加上迎来最热门的种族议题,成为可承接《权力游戏》的有力作品。

虽然上述DC电影并没大收旺场,不似Marvel英雄片赚个盆满钵满,但毫无疑问,这为荷里活英雄片开辟了一条全新出路,有助解决日益严重的“英雄片疲态”问题—多少人还未看厌传统英雄片?有鉴于此,Marvel近年也紧随DC步履,开始踏上“黑暗”之路。

回望前期Marvel电影如《铁甲奇侠》系列(2008年、2010年、2013年)、《新变形侠医》(2008年)、《美国队长》第一集(2011年)、《复仇者联盟》第一集(2012年)等作品,片中反派均属典meiguoduiz型脸谱化处理,大多是利欲薰心的野心家,观众很容易对角色过目即忘。除非死忠粉丝,一般人或讲不出片里奸角姓甚名谁。

《美国队长》第二集中出现反派冬日战士,亦正亦邪。(《美国队长2:酷寒战士》剧照)

Marvel英雄片“转黑”的一个转捩点,最明显变化始自《美国队长》第二集(2014年)。戏中,反派冬日战士实为美国队长的昔日战友,其冷血、冷酷之性情皆有难言苦衷,正反两派的冲突充满张力。第三集“英雄内战”(2016年)更变成铁甲奇侠与美国队长之争,双方同时变成“半正半邪”角色,是为Marvel世界观的新锐之作。

《银河守护队》第一、二集(2014年、2017年),亦以星际罪犯结队为主线。 《自杀特攻:超能暴队》未能达到的“恶人救世”效果,反而由一向擅长cult片的导演实现。2021年上映的《自杀特攻:超能暴队》重拍版,还找来该导演“变节”掌镜,观众固然大为期待。

要数英雄本身的“黑化”,肯定不能没有《死侍》份儿。在2016年和2018年上映的第一、二集里,电影贯彻了节奏跳脱风格,主角死侍既大打嘴炮,而且以无节制、无底线的暴力制敌,毫无“道德”包袱,令观众痛快无比。漫画蜘蛛侠的宿敌之一毒魔,于去年推出外传电影《毒魔》,这位集正邪一身的半人半怪物,竟然“卖萌”,大玩“儿童向”的喜剧格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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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英雄片盘点.二】迪士尼童话奸角扶正 英雄片开启新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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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刊登于第194期《香港01》周报(2019年12月23日)《2019英雄片回望:英雄穷途落魄 奸雄强势登场》,标题为编辑重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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