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刘清平于2014年5月获得WYNG大师奖委托计划,以“空气”为题,拍摄了54位居住于香港的艺术家,并邀请了他们每一位作出回应。原本预计一年完成的计划,最后经历3年才完成,最近他推出《薄如空气》摄影集,收录了当中照片和回应。刘清平说:“我的‘空气’就是拍摄这50多个人,他们对我来说就是香港的空气,关于创作,关于人文精神。”2014年未,拍摄期间正值香港雨伞运动,刘指:“他们(艺术家)刚好经历香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有一些呼应这城市当时在发生甚么事,当中很多回应我也觉得很厉害。”他收到了又一山人的一樽空气,黄耀明《天问》歌曲一个新版本,查映岚的录像,魂游的人工眼泪,邓凝姿的7张头版报纸,杨学德在天台用胶纸收集尘埃等。刘清平形容,这些回应加起来好像是一块连动的拼图,他说:“它给予我一种复杂的情感,一个城市的情感。”他又指,“当(照片)有一定数量,过了一个时代再看这一班人,或许可综合到某些东西,可以看到这是一个甚么样的时代。”刘清平多年的作品都与香港有关,他说:“我觉得香港人要讲返香港的故事,这个城市应该由香港人影返,我们看见很多外国人拍摄香港的影集,其实都不是我们平常看到的东西。”刘清平认为,现在世界充满影像,年轻的摄影师应要思考,如何将自己的作品整理到有一种力量:“如你的作品很好,香港仍是很渴求的,你不会怀才不遇,会很多人抢著要你的作品。”对于年轻一代的摄影人,他寄语:“创意是最重要的,知识改变命运,你对影像的了解,也是对世界的了解。‘用脑’的人是很优秀的。”“01影像”就新书访问了刘清平,如欲订购摄影集及更多详情,可浏览:www.galleryzhk.com摄影:©刘清平艺术家回应:由受访者提供摄影(访问部分),撰文:徐尉晋
“我对‘空气’有一个另类想法,不是最直接地说城市的空气污染,反而我用空气做一种城市精神或者氛围。”刘清平解释:“我的‘空气’就是拍摄这50多个人,他们对我来说就是香港的空气,关于创作,关于人文精神。”他顿一顿,笑道:“现在说精神这个字,好像是说‘香港精神’,但我不是想拍摄狮子山。”林日曦,©刘清平 “我很高兴大会容许我这样做。”刘清平指,原来他一心试试主办单位的接受程度,“当年大会用这个题目,我相信很多人会用空气质素,将‘空气’和‘污染’放在一起,那种角度好像愈来愈狭窄。其实,我认为空气质素是和人及城市的质素有很大关系,我想一个城市好不好,是指她的方向和精神。”荣念曾,©刘清平 刘清平认为,这班艺术家有很多自己的想法,活在同一个城市中,这些想法互为影响,“可能某一个人,在我成长中看过他做某件事,启发了自己做另一些事,我觉得空气那么抽象,拍摄一班人正好能具体地呈现,这个城市空气重要的一部分。”黄淑琪,©刘清平 摄影集的名字是《薄如空气》,记者问是否代表香港的人文精神薄弱?刘清平道:“空气从来都是薄的,薄到你觉得是没有厚度,甚至不存在。”他又说:“但你看不到,却知道它的存在,这正是它玩味的地方。对我来说,这是一个中性、抽象的词汇去形容空气,这城市有许好东西,许多很重要的事物,人们都是看不到的。”查映岚,©刘清平 刘清平陆续邀请不同的艺术家进行拍摄,他指:“我也不是那么厚脸皮,于是去找身边一起做过展览,一起合作过的人,或者是我的老师,有许多是在我创作期间给到我启发的人。”那时他想,既然要统筹这么大群人,不如邀请他们每人给予一个回应:“50多个人每人都回应这个题目,变了他们要迫住同我玩。”廖伟棠,©刘清平 “原先我天真地想,每星期拍摄一个人应该可行的。”他指最困难的地方是“香港人太难约。”由于拍摄时间超过了原定预计一年,加上整理、翻译、补漏、更改等工作,又做了一年。再加上书的制作时间,《薄如空气》要到今年5月才正式发布。黄耀明,©刘清平 “其实这么多人肯理睬我,无论做多做少,已超乎我的想像。我喺边个?为何要给我拍摄?”对于参与回应的人,刘清平没有限制任何形式与内容,他指:“特别这一班都是有脑的人,可能他只给你一个感叹号,也是一个思考过的回应,对我来说已经心满意足。”那时他想,“你可赞美和投诉城市的空气,但除这两样以外,还有甚么可能性呢?”陈育强,©刘清平 刘清平在2014年7月开始拍摄,那年年未,香港发生雨伞运动,他指:“他们刚好经历香港一个历史性的时刻,有一些呼应这城市当时在发生甚么事,很多回应我也觉得很厉害。”他形容:“这是预料不到的,好像自由驾驶一样。”郑怡敏,©刘清平 “那时的社会好像很分化,这件事影响了很多朋友的看法。我在决定拍这班人时,根本不知道他们个别的立场。”刘认为,回应带有情绪上的宣泄也是人之常情,“你不一定可以沉淀下来”。但他十分庆幸,事后回看各位艺术家的回应也不只是情绪上的宣泄。程展纬,©刘清平 刘清平收到许多回应,也超乎他的意料:“例如又一山人给予我一樽空气,他选择在立法会拍照,那天原是立法会表决政改方案的日子,因事延至第二天表决,第二日就发生了‘等埋发叔’事件。”邓凝姿,©刘清平 “查映岚的录像,魂游给我人工眼泪,邓凝姿给7张头版报纸,再在下方画画;林东鹏画了天空7日的颜色,杨学德在天台用胶纸收集尘埃,Vincent Yu就在中环半夜拍了一张自己戴著面罩的照片。”刘清平说:“在拍摄泰叔(梁家泰)时,他拿著一把电风扇,那时我未收到他的回应,收到相片才发现,原来这和他的回应照片有关。”又一山人回应(由受访者提供) 其中6位艺术家的回应,碍于没有形式所限收录在书里,刘说:“例如黄耀明最后给我《天问》这首歌的sound file,在书中我便放中英文歌词,英文歌词起初还苦恼要找人译出来,最后找到原作者,周耀辉写出来的意译,这是非常难得的事。”刘指将会把这些声音、音乐和录像回应放在网上。Vincent Yu回应(由受访者提供) “对我来说,艺术家的回应不是一个创作,因为这不是他们的project,那可能要求太多或者太过份,回应可以很简易,甚至是很直接。”刘清平称:“我觉得每人给我一样东西,好像是一块连动的拼图。”梁家泰回应(由受访者提供) 记者问,对于这块拼图整体来说有甚么感觉,刘清平思考了半晌,回答:“它给予我一种复杂的情感,一个城市的情感。”他又指,“54个香港人,有些人对香港有想法和意见,他们的回应是一件事,他们拍摄时的衣著,望我的目光又是一件事。我从前看到一些旧照片,当有一定数量,过了一个时代再看这一班人,或许可综合到某些东西,可以看到这是一个甚么样的时代。”李智海回应(由受访者提供) 至于这本摄影集可综合到这个时代的甚么?刘认为,由于自己的感觉太强烈,对作品太熟悉,不应该现在去做定论,应该由第三者看会更加公道。“我的看法很critical,我的喜欢与不喜欢,有很多矛盾和交战。那一年我甚至想,不如把它先搁在一旁。我想时间沉淀一下,不要那么快看回,10年后再看。”魂游回应(由受访者提供) 刘清平让被摄者自行选择衣著和决定拍摄地点,只要那是一个公共空间便可以,有些甚至是当时雨伞运动的场景,唯一要求是面对镜头时不要展露笑容:“许多时候,笑容典型化了在镜头中你要交代呈现的事情,当你笑的时候,其实你已做了一件事。不笑,不做任何事,对我来说反而有更多选择。站在这里,让我拍摄一张很平白的照片。”他解释。何敏基x赖泳晨回应(由受访者提供) “我不是想影一个艺术家,不是想神化他们,把他们拍到很美。”刘清平说:“我想用一个很简单、不刻意的方法去拍摄,我用4x5相机,预先在mark了人的比例,菲林的高度大概是一模一样,每次拍摄用15分钟左右,每人拍摄两张菲林。”15分钟,是因为刘希望被拍者不要思考那么多,更多的时间便会开始有所表现,或不表现甚么。谭伟平回应(由受访者提供) 刘清平今次的照片,色调与之前的作品《最后一渺》十分相似。他说:“《最后一渺》综合了最初我做视觉艺术,做素描的训练,‘朦起眼’量度比例那种白茫茫的感觉。对我来说,那是一个视觉经验的开始,到我想像终结的时候,未日的光茫都是白茫茫的,由开始到终结,是一个文明的消逝。但上次那是城市的版本,今次是人的版本。”高志强回应(由受访者提供) 刘清平认为,摄影集对摄影师发表作品相当重要,他表示:“起初WYNG也没有要求计划在完成后要如何呈现,他们可以让我办展览,但我的想法是优先想做一本书。因为摄影书可以保存。”他说:“这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很久以后可以回看照片。如果举行展览的话,可能完结了便会忘记。”《薄如空气》摄影集。(徐尉晋摄) 刘清平多年的作品都与香港有关,他说:“我觉得香港人要讲返香港的故事,这个城市应该由香港人影返,我们看见很多外国人拍摄香港的影集,其实都不是我们平常看到的东西。”他说自己从前拍摄过霓虹光管:“我们小时候看电影《2020》(Blade Runner),香港很多霓虹光管,但可能10年后便会没有甚么剩下来,那可能是最后香港的城市景观,这些香港人也是最后的香港人。”他这样形容自己的作品:“我不是一个新闻摄影那种,我比较倾向个人创作,不是记者的角度,我好像是在写香港的小说,多于报道或者评论。”(徐尉晋摄) 刘清平曾在中大新闻及传播系授课,对于年轻一代摄影师,他说:“相比以前,已没有那么多人愿意花花多时间训练基本技术和功夫,但对我来说这都不是最重要,对我来说,创意是最重要的,知识改变命运,你对影像的了解,也是对世界的了解。‘用脑’的人是很优秀的。撇除技术,你想的内容,你的想法,通过摄影语言去表达出来,仍然可以新人耳目。”(徐尉晋摄) 刘清平认为,现在世界充满影像,年轻的摄影师应要思考,如何将自己的作品整理到有一种力量:“你影了十万张相,没有整理的话,人们看不到的,甚至不是太有礼貌的。想沟通的话,先要做好沟通的起步。写小小东西,告诉人作品想做甚么。我现在觉得,如你的作品很好,香港仍是很渴求的,你不会怀才不遇,会很多人抢著要你的作品。”(徐尉晋摄) 上一次刘清平在新书发布会中讲解了整个拍摄计划,接下来,他还想办个讲座分享为何拍摄这些艺术家,他也希望能为作品做个展览。另外,他表示会继续以香港为题材,用与今次相似的方式再拍摄人物。刘清平,生活于香港,从事摄影、设计和文字创作。于香港理工太古设计学院(现香港理工大学设计学院)学习设计和摄影,现为香港国际摄影节创会委员及董事,曾担任《女那禾多》摄影艺术杂志编委成员、香港中文大学、香港大学专业进修学院及光影作坊兼任讲师。曾参与展览包括“香港:人与环境”(1984)、“城市变奏:香港艺术家西方媒介近作展”(1992)、“香港论”(1998)、“香港观记”(2005)及连州国际摄影年展(2006)、“城市漫游者”香港文化博物馆(2010),作品为广东美术馆、香港文化博物馆及私人收藏。(徐尉晋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