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牧师获首届阮义忠摄影奖 冯君蓝影集辑录“灵瑰的肖像”

撰文: 徐尉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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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台湾纪实摄影家阮义忠命名的第一届“阮义忠摄影人文奖”去年举行,冯君蓝牧师凭作品《微尘圣像》夺得第一名,他亦出版了摄影集《光照微尘》收录了这辑作品。阮义忠说:“这是我多年华人世界看过最有深度的作品之一。”,更形容作品是“灵魂的肖像”。原来冯君蓝与阮义忠颇有渊源,他在高中时期已认识阮义忠的作品,“后来又通过阮老师的几本著作、摄影展,摄影集:《北埔》、《八尺门》、《人与土地》,而开启了我摄影的眼界。”其后更参加了阮义忠的摄影课,成为阮的学生。从老师手上获得奖项,冯君蓝说:“总觉得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贼一样的心虚。”人称“阿蓝牧师”的冯君蓝在香港出生,幼年时因父亲受教会派遣而举家迁台,他的作品与宗教密不可分,摄影集名字源自《圣经》里“上帝是光”和“人是用尘土造成的”的比喻。冯君蓝说:“有一次我站在教会门口享受阳光,忽然我张开眼睛,微尘看到阳光照射下,闪闪生辉,竟然有一种诗性。”他因此深受感动,开始邀请教会的弟兄姊妹为拍摄对象,希望传递基督信仰的人观。他又说:“巴哈的音乐、米高安哲罗在西斯廷大教堂的壁画、高第设计的圣家堂,原本都只是作为宗教信仰的载体,但到了现代,这些艺术却成为人们膜拜的偶像。”他指:“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堕落。”冯君蓝认为,一张“好照片”能揭露真相、彰显人性、承载真理、引发良善和神性之美,并且经得起长时间考验。“01影像”与冯君蓝牧师进行了一次深入访谈,并与读者分享《光照微尘》书中作品。更多详情,可浏览冯君蓝专页:www.facebook.com/StanleyFung.art摄影:©冯君蓝(照片由受访者提供)撰文:徐尉晋

台湾纪实摄影家阮义忠去年举办第一届“阮义忠摄影人文奖”,冯君蓝牧师凭作品《微尘圣像》夺得第一名。阮义忠形容,冯的作品是“灵魂的肖像”,对此阿蓝牧师谦虚地说:“我不知道自己的照片是不是真配得上这样的形容词,但作为一个基督徒,我确实相信人的受造承载了上帝的形象,承载了灵性。”©冯君蓝
阮义忠把冯君蓝的照片 ,与19世纪拍摄美国印地安人的摄影师Edward Curtis相提并论,又说:“这是我多年华人世界看过最有深度的作品之一。摄影最强的特性就是可瞬间凝住,冯君蓝的作品刚好相反,彷佛是在缓慢释放著时间的流动。”©冯君蓝
冯君蓝早在高中时代,便受阮义忠的摄影作品启发,更在1990年上过阮义忠的摄影课,今次从老师手上获得奖项,冯君蓝说:“现在想起来,我还是不能坦然,总觉得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贼一样的心虚。”©冯君蓝
回想起报名参赛的时候,阿蓝牧师十分忐忑不安,“一开始我对参加这个奖项颇有疑虑,毕竟我是阮老师的学生,难免瓜田李下之嫌,但却又衷心愿意以行动支持老师设立奖项的义举。”©冯君蓝
冯君蓝说:“万万没有想到竟接到入围通知,更没想到能得到几位评审的厚爱;得奖那一刻我只觉得惭愧心虚,脑中一片空白,更没有准备任何感言,上了台胡诌了几句,竟忘了郑重向阮老师致敬致谢,真逊毙了!”©冯君蓝
原来冯君蓝与阮义忠老师颇有渊源,他回忆道:“早在我还是一名高中生,已经透过艺术杂志,和台湾电视台报导本土各地人文自然景观的纪录片《印象之旅》,认识了阮义忠这个名字,后来又通过阮老师的几本著作:《当代摄影大师》、《当代摄影新锐》,以及他的摄影展、摄影集:《北埔》、《八尺门》、《人与土地》,而开启了我摄影的眼界。”©冯君蓝
冯君蓝说自己一直是阮义忠“粉丝”:“1990年,我从广告得知阮老师在图腾摄影教室开课,这才终于有机会面对面成为他的弟子,但认真想起来,其实从中学起我老早已是他的学生了。”©冯君蓝
虽然深受阮义忠影响,但冯君蓝却没有走上纪实摄影的路,他说:“阮老师数十年来,他始终如一的委身于纪实摄影,我深深感佩。我自己没有走上这条路,一半是因为生性害羞、胆怯,始终克服不了把相机瞄准陌生人的尴尬。另一半是认识到自己的局限,自忖没有能力客观的看待人事物。”©冯君蓝
原来这也与阿蓝牧师的家庭因素有关,他续道:“而且我结婚得算早,得背负家计,婚后一年我和妻子有了第一个孩子,却接续面临内人长达10年的忧郁症,不允许我从家庭抽身,投入旷日费时的报导摄影。”©冯君蓝
阿蓝牧师扬言,“我根本不相信有原创这回事,那是上帝的范畴。”除了阮义忠,他也受到众多艺术家影响:“我喜爱的摄影家、画家多不胜数,摄影家有Edward Curtis、Edward Steichen、Alexander Rodchenko、André Kertész、Henri Cartier-Bresson、Eugene Smith、Josef Koudelka、August Sander、Robert Frank、Irving Penn、阮义忠、张照堂等……他们的作品都教我叹服。”©冯君蓝
“阮义忠人文奖”的评委之一,中国艺术家陈丹青说:“我觉得全世界艺术,从古到今到将来,没有比宗教艺术更好的了,因为画得太真心了。”《光照微尘》系列也与宗教密不可分,作品名字源自《圣经》里“上帝是光”和“人是用尘土造成的”的比喻。©冯君蓝
冯君蓝说:“有一次我站在教会门口享受阳光,忽然我张开眼睛,微尘看到阳光照射下,闪闪生辉,竟然有一种诗性。”看到就连微尘也受光照荣,他因此深受感动,开始创作这个系列。©冯君蓝
对于宗教和艺术的关系,冯君蓝认为,“最高等形式的艺术,总是伴随宗教而孕生,举凡绘画、音乐、舞蹈、戏剧、建筑等皆然。”他说,“所有原始的艺术都不是自我成立的,它们或是为了迎合人性对生活美学的需要,或者是为了服务宗教。”©冯君蓝
“艺术只是中介,是指向终极实在的手指。”阿蓝牧师认为:“但是在一个只信仰科学的时代,唯物论、不可知论成为主流,世俗化当道,艺术作为一种蕴涵性灵的活动,就此取代了神祇,成为这个世代的人们唯一的也是最高的精神体验,手指取代了所指向的。”©冯君蓝
“好比巴哈的音乐、米高安哲罗在西斯廷大教堂的壁画、高第设计的圣家堂,原本都只是作为宗教信仰的载体,是为了向人们引介终极实在的上帝,但到了现代,这些艺术却成为人们膜拜的偶像。”冯君蓝指:“在我看来,这是一种堕落。”©冯君蓝
冯君蓝把神职人员的身份放先,艺术家的身份放在其次,摄影依他的说法,只是“除了同服侍上帝之外小小的兴趣。”他说,“《微尘圣像》是一个以圣经为蓝本的拍摄计划,我尝试以教会弟兄姊妹为拍摄对象,以传递基督信仰的人观。通过这一系列照片的展出或出版,我得以走出教堂的围墙,与普罗大众分享信仰,这是我献身成为神职人员的天命。”©冯君蓝
冯君蓝把作品收录在去年出版的摄影集《光照微尘》里,书中照片的创作年份竟横跨2001年至2015年,长达15年之久。阿蓝牧师提到,他的目标是拍摄300多张照片,目前已完成100多张。“只要我头脑仍清晰、还有眼力,我会就圣经的主题一直拍下去。”©冯君蓝
冯君蓝提到,自己特别喜欢老照片,因为“彷佛有种冲破时间的魔力。”他解释:“摄影术发明之初,由于相机和软片感光涂料的速度不够快,需要曝光的时间较长。为求得静止凝结的影像,在拍摄时,被摄者得尽量保持姿势闻风不动,从一秒到数十秒,而这或许正是早期的老照片内蕴著冲破时间限制的魅力的关键。”©冯君蓝
阿蓝牧师认为,古典美术普遍传递出一种比较审慎、庄严的气蕴,并进而影响了早期的摄影风格。“事实上,许多早期的摄影师,本来就是画师出身的,古典绘画的扎实训练,使得他们比较后期的摄影师,更懂得如何构图并把握光线。我一早是学美术的,尤其衷情古典美术,这相当影响了我对一幅照片的经营。”©冯君蓝
虽然作品的风格十分传统,但原来创作过程却十分随性,他在教会楼上工作室的一面墙作为背景,采用自然光拍摄,只使用黑布控制光线明暗。“老实说,我大多数的照片都是临时起意,依赖直觉硬挤出来的。真正经过周详的计划,反复推敲才执行的作品屈指可数。有些照片往往只花10分钟、20分钟就被迫收工,但也有照片的摄制耗上几个钟头。”©冯君蓝
冯君蓝在拍摄后,再依照成果去联想,决定照片的主题。他形容:“这样松散的作法,坏处是由于考虑得不够周密,常常暗示性不足;好处是比较不呆板,照片的暧昧、模糊性,容许观照者有更多解读、联想的空间。”©冯君蓝
冯君蓝在香港出生,幼年时因父亲受教会派遣而举家迁台。他近年常被邀请到各地展出摄影作品,包括纽约、波士顿、巴黎、韩国等地。他表示:“却还没有机会在出生地分享我的摄影,我很期待能有这样的机会。”©冯君蓝
问到冯君蓝何谓一张好照片,他这样说:“这个世界每一天都制造出成千上万张漂亮的、令人惊叹的照片,但真正耐人寻味的‘好照片’仍然难得,那种能揭露真相、彰显人性、承载真理、引发良善和神性之美,并且经得起长时间考验。”他又补充道:“我的照片是否够好,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得经得起考验。”(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除了《微尘圣像》这个系列的照片,冯君蓝还同时拍摄《草芥》、《肢体》、《静物》、《深渊》、《在路上》、《乌镇》等几个系列的摄影作品。(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光照微尘》摄影集。更多详情,可浏览冯君蓝专页:www.facebook.com/StanleyFung.art(照片由受访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