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金融危机的反转:卖出美国 买入亚洲 |点经
5月伊始,亚洲货币迎来集体大涨。从市场表现来看,包括人民币、港元、日元、新加坡元、新台币等在内的亚太区货币兑美元均录得涨幅。台币两天暴涨10%;新加坡元飙升至近十年最高水平;人民币在岸汇率周二大涨近600点,升至去年11月以来最高;香港金管局再注资605.43亿港元单次注资再破记录,需要卖出港币买入美元维持联系汇率制⋯⋯从5月1日至7日,MSCI新兴市场货币指数已经上涨了1.5%。
就在亚洲货币集体上涨的同时,美元指数则跌跌不休。5月7日,美元指数为99.5,虽然较此前最低触及97.91有所回升,但目前仍处于低位,较今年年初的110上方区间跌去9.4%。
在特朗普贸易战和美元基本面削弱的双重打击下,亚洲投资者正在大规模“逃离”世界储备货币——美元,“卖出美国,买入亚洲”的投资主题愈发强烈,资金大规模回流亚洲,推动亚洲货币出现历史性反弹、股市也随之上涨。
自20世纪末的亚洲金融危机以来,亚洲经济体长期深陷“美元陷阱”。1997-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的资本外流,导致亚洲多个国家货币暴跌。此后,亚洲地区加强了美元储备的积累。但如今,当贸易保护主义撕裂全球供应链,亚洲出口大国对曾经的“稳赚不赔”逻辑,将贸易盈余投资于美国资产的传统模式产生怀疑,并逐步调整外汇储备的投资方向,美元的“霸主地位”在动摇。Gavekal Research的创始合伙人Louis-Vincent Gave表示:“这种情况类似于‘亚洲金融危机的反转’”。
华尔街多家大行发表了相同的观点。高盛表示,投资者客户的资金流动正在发生重大转向,从做空人民币转向做多人民币,这正是美元逐渐失去吸引力的信号之一。法国巴黎银行亚太地区利率和外汇策略师Parisha Saimbi认为:“资金回流的说法正在成为现实,因为投资者和出口商要么在平仓,要么在匆忙对冲,无论以何种形式出现,这都表明美元的支撑正在转变,并走向下行,我认为这说明‘去美元化’正在行动。”
从实际交易上看也证明了,曾经被市场视为“稳赚不赔”的套利交易开始土崩瓦解。以往都是依赖于在香港美元远期市场买入美元,但随着香港美元汇率的不稳定,这一策略已开始出现逆转。“宏观基金和杠杆交易者在港元远期‘免费金钱’交易中投入了数千亿美元,而现在他们正在撤资。”为了应对美元流动性的变化,香港金管局也做出了调整。周一,香港金融管理局宣布减少美国国债的持有期限,并加大对非美元资产的投资。
有些舆论担心这是美国设的局,又在策划一场“广场协议”2.0版。美国白宫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斯蒂芬·米兰2024年11月发表了题为《重构全球贸易体系用户指南》的研究报告,提出通过大幅提高关税迫使全球汇率格局作出调整,进而实现美元贬值并创造条件启动美债重组,最终实现美国制造业重振。
其内容使其获得“广场协议2.0”的称号,并被市场冠名“海湖庄园协议”。虽然目前美元走低的局面,与“海湖庄园协议”有一定的吻合,但这个构想是不可实现的。摩根大通分析称,美元的疲软并非源自某种协调性协议,而是由基本面等诸多变化推动的,比如美国经济增长预期被下调,贸易战导致的担忧加剧;美国联储局独立性惹争议;美债期限溢价上升与美联储终端利率下降同时出现等等。
亚洲出口国基于出口比较优势对欧美发达经济体长期有贸易顺差,积累了较大规模的外汇储备资产,过去主要投资于欧美金融市场,而在美国所谓的“对等关税”推出后,随着美国金融市场“例外论”褪色,亚洲新兴经济体逐渐减持之前持有的美元资产,并在亚太各国金融市场触底背景下逐渐增配本区域和本国金融资产,一方面进一步加大了美元的抛压,另一方面也对本币形成支撑。
高盛指出,各国央行正加速“去美元化”,转向其他储备货币配置。韩元、新加坡元和人民币分别因债市开放、信用评级高、贸易量大,被视为亚洲最有潜力的替代选择。
5月7日,著名经济学家Stephen Jen警告称,亚洲出口商和投资者多年来可能积累了"极其庞大"的美元储备,这扩大了亚洲地区与美国的贸易顺差。随着美国主导的贸易战不断加剧,一些亚洲投资者可能会将大量资金汇回,美元可能面临2.5万亿美元的“雪崩式”抛压。
值得看到的是,也正是由于担心美国所谓的“对等关税”可能引发经济衰退,全球资金开始涌向亚洲债券。数据显示,3月亚洲债券吸引了七个月来最大规模的外国月度资金流入。数据显示,3月亚洲债券吸引了7个月来最大规模的外国月度资金流入,根据韩国、印度、印尼、泰国和马来西亚的监管机构及债券市场协会的数据,当月外国投资者净买入了价值71.6亿美元的该地区债券,这是自2024年8月以来最大的月度净买入额。
其中,韩国债券连续第二个月吸引了强劲的资金流入,达到39.9亿美元,这是自2024年10月以来的最高水平。与此同时,印度债券的净流入额为11.1亿美元,创下7个月来单月最大涨幅;印尼、马来西亚和泰国债券市场的跨境资金流入分别为9亿美元、7.32亿美元和4.21亿美元。
在美国施加所谓的“对等关税”后,印度、菲律宾和泰国都在4月下调了利率。中国也于5月7日宣布下调了利率。一方面,特朗普的激进关税政策、施压联储局等导致美元的储备货币及避险资产地位受到削弱,市场转向亚洲货币等更优质的避险资产;另一方面,全球央行进入新一轮的政策调整期,联储局受制于关税、通胀等因素,没有实质降息动作;而中国央行表明“适度宽松”立场,韩国等央行也坚持货币宽松政策。在降息预期和避险需求下,亚洲债券迎来配置机会,这进一步削弱了当下美元和美债的避险地位。
当然除了与美国在货币政策上“分道扬镳”,亚洲经济体的汇率走强也是促使资本流入的因素之一。在全球资产重新配置的过程中,亚洲债券的优势,一是亚洲债券具有信贷质量较高的特点,资产有更高的安全性;二是从回报或风险的角度看,亚洲债券也具备性价比。
由于美国经济衰退预期渐强、美元由强转弱,亚洲货币和亚洲债券逐渐被视作全球资金的“避风港”。但接下来,亚洲货币和亚洲债券的走向仍存在较大的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