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中学生登富士山坚持齐上齐落 从遗憾中领会山之教诲

撰文: 颜铭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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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富士山的路上,一班香港少年在风雨中迎难而上,学会坚持,但坚持需要顾虑后果,否则是鲁莽固执;他们在山屋中面对知难而退,接受放弃,但放弃并非代表失败,而是一种负责任表现。登山者的目光不应只有峰顶,更重要的是身边的同伴。
一班来自玛利诺中学的香港学生上月在老师及教练带领下,攀登日本最高峰富士山。不过,考虑到天气环境及同伴身体状况,他们没有登顶,上到八合目便折返下山。有参与计划的学生承认有遗憾,但“人生流流长仲有好多机会可以去试”。

玛利诺中学组织游学团登富士山,图为陈圣方老师(左起)、陈尔锶同学、阮骏宇同学、山艺教练梁梓浩及罗德泰老师。(颜铭辉摄)

玛利诺中学今年举办日本富士山登山游学团,由老师、山艺教练及当地登山向导带领20位中学生攀登3776米高的富士山。今夏升读中六的阮骏宇及陈尔锶在港完成一级山艺及旅游日语课程,再通过面试,成为20位入选学生之一,在今年7月随团登富士山。

陈尔锶(左)及阮骏宇手持“金刚杖”合照。(颜铭辉摄)

阮骏宇是学校篮球队队长,有日常训练,也有行山习惯,不太担心体能,但一开始低估了富士山的天气。他们搭车上五合目途中,老师已纷纷穿上厚衣,但阮骏宇仍穿住短裤下车。他回港后接受访问,笑言:“一落车,𠮶阵风吹埋嚟好冻,即刻顶唔顺,要入厕所换条长裤先顶得住。”

随队的陈圣方老师也说:“佢哋好多人都低估富士山的情况。呢条友仔竟然著住波裤上去!Sunny(山艺教练梁梓浩)都闹佢话冇见过有人著波裤上山。系篮球裤,佢系篮球队。”

一行人登山前在五合目合照。(受访者提供)

陈尔锶平时较少行山,自称“体能唔劲、只系正常人一半”,被活动海报上的富士山日出景色吸引,决定挑战自己。他们在中午时分由高拔约2300米高的五合目起步,沿吉田线上山,目标行上八合目的山屋过夜。由五合目到六合目的山路较易走,但之后愈来愈崎岖。陈尔锶说:“个山仲斜啲,又大风又大雨又冻,我哋要手脚并用,用手捉住啲石,一个一个咁爬上去目的地。”

过了六合目后,山势变得崎岖。(受访者提供)

冒风雨登上八合目山屋

阮骏宇也表示,在香港行山从未遇过这样的经历,他说:“好大雾,能见度比较低。我哋要爬石阶,因为有雾所以好跣。啲雾整到我成块面、成身湿晒,头发同件衫都湿晒,感觉都算系唔舒服、辛苦。”

他们一行人由五合目出发,行吉田线登富士山。(受访者提供)

用了5小时多到6小时,他们行到上八合目的山屋白云庄,那里高海拔3200米,离山顶尚有约500米高。陈尔锶说:“表现比我想像中好,我以为自己会扯晒哮,劲辛苦,一去到就摊喺地下。上到去,见到同学坐晒喺度,我仲可以嗱嗱声执嘢。”

这天登山天气欠佳,能见度较低。(受访者提供)

冒住风雨走了一个下午,入到山屋,换上干爽的衣物,在温暖的室内坐下来吃东西,陈尔锶难忘那顿晚餐,“啲嘢食梗系一流,你辛苦咗5个几钟㖞,食第一啖嘢,仲要喺富士山第一次,你话系咪好震撼先!”

众人在八合目的山屋吃晚饭。(受访者提供)

他们计划凌晨1时起床出发,登顶看日出。吃完晚饭,大家把握时间休息,傍晚6时多上床,有人熟睡,有人睡得不好,有人整晚受高山反应困扰。阮骏宇及陈尔锶的反应算轻微,前者流鼻血,后者有点头痛。

阮骏宇说:“瞓嘅途中隐约听到隔篱床嘅同学仔唔舒服去厕所,我算瞓得几好,12点几起咗身。我好早落去,同另一个同学落去买咗个杯面同埋一枝可乐,我好记得个杯面成50蚊港纸。”

吃完晚饭,大家准备休息,开始有学生出现高山反应。(受访者提供)

天气欠佳 老师决定取消登顶

食完杯面、饮完汽水,等待阮骏宇的不是令人期待的登顶旅程,而是一则宣布取消登顶的短讯。老师及教练认为天气欠佳,而且有5至6位学生出现高山反应不适,决定不上富士山顶,休息多几小时后就下山。

“会失望嘅,但都系𠮶一刻啫。”阮骏宇说:“意识到其他同学好唔舒服,我最好嘅朋友,佢瞓我旁边,佢去厕所呕、疴,返到嚟就即刻瞓,瞓到死咁。我知道佢好辛苦。我哋系一个团队,所以要齐上齐落。”

他们原定凌晨1时半起床,2时出发登顶。(受访者提供)

“齐上齐落先至完美。”陈尔锶亦有同感,一团人不能分队上山,她说:“始终老师要照顾一班有高山反应嘅同学,有啲(同学)积极啲比较想上山,但冇办法,有时你要体谅下,啲嘢突然发生,唔可以话你自己一个想行想去。”

陈尔锶还说:“登唔到顶系有个遗憾嘅,但人生流流长,仲有好多机会再去尝试、再去登多次。”

没有期望下,他们看到富士山的日出。(受访者提供)

旱晨落山迎接日出惊喜

凌晨4时,怀住有点失望的心情,这班香港学生准备离开山屋落山,忙住穿脚套、绑鞋带。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时候,壮观的日出出现了,暖和的阳光映入眼帘,众人惊喜万分。陈尔锶说:“出到去仲阴阴地,个太阳系咪仲未上嚟,会唔会要再等耐啲?好好彩,过咗几分钟佢就上咗嚟,俾我哋系咁影相。”

他们在山屋影完,行几步后,在一个山岗顶再影,富士山的日出景色令人目不暇给,学生与老师也陶醉在御来光下,不舍得离开,只有日本的登山向导催促他们下山。

在日出美景前,大家都影到不舍得走。(受访者提供)

上山还是落山容易?阮骏宇及陈尔锶异口同声说:“落山!”

他们用了两个半到3小时,就完成那仿佛无尽的“之”字路,回到五合目。罗德泰及陈圣方老师补充,阮、陈两人都是行得较快的一批,有的学生上山时面青唇白,有的落山时频频滑倒或装备出问题。

陈圣方(左)及罗德泰老师负责这次富士山登山团。(颜铭辉摄)

由接受山艺训练到面试,再到准备装备上富士山,整个计划为期约半年。陈尔锶认为登山最重要的是沟通,“上富士山咁长嘅路,一定有阻滞同困难,Sunny sir(梁梓浩)话有咩都要及时同老师或者身边嘅同学讲。”

在山上,有队员身体不适或疲倦,这个不是个人问题,不应逞强,也不应怕尴尬,告诉身边人你的情况,因为这是整个团队要合力处理的事。两位老师及梁梓浩也很满意学生在这方面的表现。

开始落山。(受访者提供)

阮骏宇跟住说:“Sunny sir教咗样好重要嘅嘢,一定要揾个伙伴照应。行富士山都算系辛苦,毕竟都系一座高山,空气较稀薄。我有个同伴𠮶阵有啲头痛,比较难呼吸,我就照顾住佢,一步一步陪佢行到上八合目。”

在登山过程中,他们的目光不只是山顶,还有身边的同伴。他们会留意同学的状况,体谅老师的工作,明白实际情况与个人理想的落差,认清最核心的价值,理解每个决定背后的取舍,面对突如而来的困难,迎接意想不到的惊喜。

山也是一位老师,他沉默,但不是无语。细心体会,登山其实是一次学习的过程。山蕴藏很多知识,没有人可以拿走全部,你明白了这一点,他想通了那一些。阮骏宇及陈尔锶也从富士山带走了独特的领会。

阮骏宇(左)及陈尔锶(右)访问中多次提起山艺教练梁梓浩(中)的教诲。(颜铭辉摄)

陈尔锶说:“我觉得呢件事(行山)可以帮到我减轻生活嘅压力,你知读书做嘢压力好大好辛苦,有时候行下山,同朋友倾下心事,放松一下,身心都会舒服啲。”阮骏宇接着说:“我都系。”

会不会想再去富士山?这两位即将升中六的学生也说“会”,其中阮骏宇更表示正在储钱,目标明年暑假再登富士山,作为中学的毕业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