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换宿】女生出走不堪孤独:觉得自己好样衰、好自卑…
石屎与鐡窗、生存与责任,硬要挤出一条缝隙找自由,工作假期的意义在我看来就是这样。我看不出有哪一个灵魂不向往自由,就如空气如水,只是城市吞噬我们,窒息前一刻死命捏著喉咙,才知道灵魂会死。我们这一代早有觉悟,初出茅庐不如出走,眼前这亮丽女生小凡,为了挣一口新鲜空气,计划一年,在澳大利亚工作假期两年,犹如悬崖绝壁开出的一朵小花,拼了命也要看看这世界。工作假期在香港不陌生,不同的是她告诉我自由原来跟孤独不可分割。这小花蕾要开花结果,阳光雨水,都要懂得等待。
我对文字有种“偏见”,总迷信爱写字爱读书的人不会太差。因此我未见小凡就已喜欢她,因为读过她的文字。她读中文大学中文系,在澳大利亚开了instagram 分享她的旅游和打工点滴,相片符上动辄过百字的书面语感受,粉丝过万,好提醒我文字还未“过时”。她人如其字,是看得出的真挚,有二十五岁的她现职空姐,因为不舍脚踏实地,跟我说起追过的那一个梦“犹有如悸”,甘苦与共,唯有五字铿锵:“我绝不后悔。”
我觉得自己好样衰、好自卑……
缝隙外的世界就是自由?这是追梦者的迷信。就要探索未知的国度,兴奋掺集著担心,她在网上认识了两位香港网友,结伴前来,好有个照应。就如明知跃身于未知的茫茫大海中,虽然喜欢蓝,但也要抱个救生圏。只是,她还是差点溺死。
抱著整整一年的期待和幻想,她终于来到澳大利亚。那时她只知道自己要找工作,她要钱过生活。七日后,她找到一间香港茶餐厅。与想像中的工作假期完全是两码子的事,她每天就只是上班下班,她开始怀疑过来是为甚么?“我觉得自己好样衰、好自卑。这样的生活毫无意义,难道我来就是在华人餐馆做侍应?”思前想后都是走不出死胡同,但最难受还是孤独。
融入不了同事的圈子,结伴的香港人又不多关心,没有朋友,又常找不到在港的男友,于是渐渐抑郁。餐馆与住宿的距离只有15分钟,她上班下班都在哭。经理也问:“笑下啦,为何不笑?”但她笑不出来,回到家也会在黑暗中哭泣。她在抑郁的深谷中越踩越深,直到她觉得她会自杀,她知道她一定要喊停。“那一晚,我觉得我会自杀,于是我便买机票回港。”换了一个国度不等于自由。
把不懂游水的人抛到海中心,他就会懂得游泳。
急急离开香港,又“逃脱”澳大利亚。梦想之地是否真的存在?她回想初衷,为甚么而来?“看世界之大,要体验。”不想放弃,更多的是不甘心,于是哭著坐飞机也要回澳大利亚。小凡回忆当时有两难,一是一想到回去就头痛;二是要离开那两个网友。老一辈的人常说:“把不懂游水的人抛到海中心,他就会懂得游泳。”她抛开水泡,十多日后重回澳大利亚,离开华人区,离开所有熟悉的,就凭一封电邮到偏远的牧场工作。她回顾:“总会适应,但要耐心等待。”
原来相同语言并不是最重要,同声同气亦未必比外国人更易沟通……
接下来的一年多,她试了无数的第一次,在牧场赶马骑马,甚至也要教人骑马;在全球最早的时区跨年、在农场剪提子,弄得双手满是伤痕、在工厂当女工、到雪山工作,天天放工便去滑雪、到海岛当House Keeper,工作虽苦,放假却是“皇帝级”的享受,躺在沙滩便是一天、到船上当船员,为游客当翻译,下班便一跃到水中学潜水、到嘉年华会工作,原来动物也有选美大赛⋯⋯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原来生活可以如此纯粹。
这便是挥洒自由的时候。以上的工作都只有一两个月,闷了便换地方。生活多姿多彩,还不如“他鄕遇故知”,只是相知不一定要来自相同地方。早上工作,晚上便与朋友谈天说地,“原来相同语言并不是最重要,同声同气亦未必比外国人更易沟通,可能是因为大家都有相同经历。”
小凡终于等到梦寐以求的工作假期,她在港的男朋友却等不到她。
要懂得等待,不是你死冲烂冲就可以……
人在异乡,追求自由也得知道有人在家等待,不然不是出走,而是流浪。就在跨年那天,男友跟小凡提出分手,恋情随著那倒数落幕。烟花向上发射噼呖啪嘞响个不停,她整晚眼泪也流过不停。她问室友:“我是否很丢脸?我竟然问他可否不分手。”室友三十多岁,振振有词回答道:“我更丢脸,当时我跟男友快要结婚,他跟我说他有第三者,我竟然问他可否当没事发生。你还年轻。”哪敢再哭,纵是伤心,却未敢停下步伐。她深信若她变得更好,定会等到他回心转意。
她等了又等,努力再努力,却等到另一个他。小凡说起现任男友还是甜丝丝的,问起他们如何认识,她立即抢答道:“当然是他喜欢我在先!”刚才说到失恋的阴霾一扫而空。他们一起在雪山工作,下班他牵著她的手教她滑雪,晚上二人躺在雪地上看烟花。“我来他却要走了。我们的关系也如烟花一般。”小凡不敢再对“long distance”抱有期望,纵是互相喜欢,也只好潇洒说声再见。烟花易冷,火花霎眼即逝,留下的感动却磨烕不了。一年后,他在香港国际机场等她回来。
就如她在旅程尾声终于如愿己偿跳降伞,她感慨道:“我由一到步就想跳,但因为种种原因原不能。直到最后才能达成心愿,跟澳大利亚认识的朋友,在这么漂亮的地方。原来要懂得等待,不是你死冲烂冲就可以。”
出走要勇气,回来更需要勇气。克服了恐惧和不安,享受过无拘无束,回到香港像是匹野马没了草原。她写道:“想起初来澳大利亚,寂寞得难以适应,如今却成了我的舒适圈。是时候寻找下一个working holiday的地方—香港,死挤硬挤就好,铁墙之间,请相信一道缝隙的存在。”若懂得等待,自由哪在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