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又一场骚乱

撰文: 评论编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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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7日,法国总统马克龙的马赛之行踏入第二天。“大家都说‘平等、平等’,已经不再管用!我说是‘虚伪、虚伪’。”在这个南法城市,他表示要延长学校的开放时间,让基层家庭的孩子能更多机会温习、学习。

6月27日,法国首富、LVMH集团主席阿尔诺(Bernard Arnault)抵达北京,展开疫情结束后的首次访华行程,然后转到香港,现身铜锣湾门店巡视业务。随着集团盈收创纪录,这位老板的身家早前已突破2000亿美元,与美国的马斯克不相伯仲。

6月27日,法国青年纳赫勒(Nahel Merzouk)在巴黎市郊拒绝配合警方拦截而遭击毙。这个阿尔及利亚裔青年的遭遇触发大批年轻人上街,事件演变成骚乱,被认为是George Floyd事件在法国的翻版。

同一天,三个法国人迥异的处境。若论平等和福利,法国比美国好不少。他们高举共和精神,自由、平等、博爱三大价值闻名于世。诞生于法国大革命的《人权和公民权宣言》在第一条便指出,“人们生来而且始终是自由而平等”。

法国主张一视同仁,人口普查也不会问肤色、种族、宗教。几年前巴黎一名来自马里的非法移民勇救小孩后,不但获总统马克龙亲自接见,而且得到了公民身份。他们以不看背景、人人平等的理念而自豪。

法国警察枪杀17岁少年引发骚乱,巴黎协和广场附近路口在6月30日有示威者聚集,并与警方对峙。(Reuters)

社会低流动的Sticky Floor

从贫富悬殊、福利制度的角度看,法国社会的怨气不应该这样巨大。但换另一把尺子看,法国一成人口是移民,不少来自统称马格里布的摩洛哥、阿尔及利亚和突尼西亚。官方政策虽然一视同仁,不看种族、肤色,北非移民却经常被警察截查。有研究亦指出,同一条件、以北非姓名求职,成功率会显著低于欧洲姓名。

根据OECD的数字,新移民在就业率、贫穷率和居住挤逼率方面,与土生土长法国人相差多达7.1、16.3、12.0个百份点,比其他欧盟国家严重一倍。与此同时,法国有着“sticky floor”的社会低流动现象,最贫穷一成家庭要在6代之后才能追上收入平均数,低于OECD国家的平均4.5代,跟挪威、瑞典、芬兰的3代更是难以望其项背。

除了地板,法国的天花板同样sticky。最有钱的不少是百年奢侈品牌的家族继承人,上一代甚至两三代都是富豪。在这个国家,出了皮凯提这样反对财富不均、主张开征资产增值税及遗产税的经济学家,或许并非偶然。

若说法国移民青年的怒火某程度上由政府所谓的不看肤色造成,在骚乱同一时间美国最高法院推翻大学收生平权措施的决定便值得人忧虑。部份非裔学生可能得到过度优待,但普遍非裔人口在美国处于劣势也是事实。美国家庭年收中位数7.1万美元,非裔家庭却只得4.6万。在美国最顶尖的私立大学,五十个学生之中可能才得一人来自最低收入的两成家庭。甚至有统计指出,最有钱1%家庭的青年人考入长青藤名校的机会比起基层高出77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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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have no stake”不能视若无睹

从某个角度看,公共政策或许应该“色盲”,对不同族裔一视同仁。但如果社会上有群体持续贫穷、被歧视,较难挤进一流大学,三四代人也无法向上流动,“色盲”就可能是眼瞎,对结构问题视若无睹。政治精英说着、说着,甚至自己也信以为社会真的是人人机会平等。

香港的反修例示威已过了四年,现届政府再三强调要治、要兴,特首形容香港正在“千帆并举”。然而所谓“千帆”可能只得小部份人,基层、少数族裔、蓝领劳工根本无缘受惠。前特首一句“have no stake in the society”,有如国王的新衣那小孩说穿了社会的真相。眼看美国一场又一场种族冲突,法国由黄背心、反退休改革示威到青年骚乱,香港的官员再低水平,也应该察觉到问题所在。这不是说问题表象、冲突的触火线,而是问题的底蕴、怨气是如何累积。若不在相对平静的时候化解矛盾,终有一天问题再现,分别只是以怎样的形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