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跨代贫穷的见树与见林

撰文: 汤文诗
出版:更新:

民建联周二(2日)向政务司司长陈国基就摆脱跨代贫穷提交九项完善建议,惟大部分仅属小修小补。当中提到的“建立正向主流价值观”亦可能会强化社会制度不公,甚至给学生虚假期望。

扶助的对象有限,民建联立法会议员陈勇表示,政府同意先帮助居住环境最恶劣或最贫穷的人,其他由其他政府部门或社团协助。至于该党列出的九点建议,大部分是补足政府的建议,包括扩阔推荐渠道、延长计划年期、设置奖励机制、扩阔义务师友人选、拓展大湾区脉络和持续进行评估等。

在云云建议中,值得肯定的是家庭支援。该党认为跨代贫穷的根源问题不在个人生活或人生规划,而是涉及居住环境、父母情绪健康和家庭经济状况,故提出政府要一同协助参加者的父母,例如协助择业、减少跨区工作和提供过渡性房屋。

陈国基带领的“弱势社群学生摆脱跨代贫穷行动小组”举行首次会议。(陈国基Facebook)

何谓“建立正向主流价值观”?

上述建议可取,而近期的一项追踪低收入母亲和家庭生活的质性研究指出,基层母亲的教育水平若然较高,会增加子女在青年期脱离贫穷的机会,参与研究的学者遂提议给不同教育水平的母亲分享成功的养育经验,值得政府和政党参考。

然而,民建联提出“建立正向主流价值观”的建议就大有商榷余地。他们认为部分学生对未来感到负面,而负面情绪是来自资讯有限,不清楚社会发展趋势和工作需要。他们期望计划可以协助学生建立正面思维,增加参加者的人生可能性。但什么是正向主流价值观,民建联未清楚解释。若然这是指勇于解难、坚毅不屈的大道理,问题还不算大。然而,若然正向主流价值观是指置业才可安居、掌握投资理财技巧,那就无异于强化现有社会经济制度不公。政府和政党传授此等想法的话,仍然是见树不见林,甚至是制造虚假希望给下一代。

直资学校“贵族化”,是一个必须正视的问题。(资料图片)

收窄教育优势差距才是关键

也许我们要细致认识社会流动的限制在哪儿。其实,社会向上流动机会近年稍有增加,有学者比较1995年和2017年的人口统计,职业向上流动的家庭稍为增加,两代人维持最高职业阶层的比例上升。不过,薪酬上升未必配合跨代的职业层级上升,例如相比2001和2011年,大学毕业青年相对于整体人口薪金中位数的差距减少,而15至29岁人口从事专业工作的比例下降。

两个趋势互有矛盾,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大学毕业生数量持续上升,但专业职位数量的增加未能配合,结果僧多粥少,拖低了薪金。二是前述的职业向上流动不是平均分布,愈高教育水平和社经地位的父母容易透过教育制度、社会网络和传授文化知识,把其阶层和身份复制到子女。

近几年的人口结构变化甚大,有人认为适龄学童人口下降加上移民潮会有利学生升读大学和择业,但经济不景又会抑制毕业生初入行的薪酬,而各行业对技术要求上升,又增加职业竞争的难度。也许官办以至其他民办的师友计划有助受惠的基层学童驾驭制度障碍,改善自己和家庭的生活,但受惠人数始终有限,即使有两成人受惠,另外八成以万计的贫穷中学生也未能参与。在变化多端的环境下,若然社会一味强调在现行考试和升学途径求存,学生可能在数年后完成文凭试或专上教育后,发现现实不似预期,无法打破贫穷宿命,剩下的只是更大的失落。

政党为解决跨代贫穷建言,短期内以“帮得一个得一个”的态度应对亦非坏事,要求政府增建过渡屋,令他们改善家中学习环境,也是好事。但说到底,要打破跨代贫穷,关键仍是在打破阶层复制的机制,尤以教育制度就重,这样才可令全部基层学生和家庭受益,凭知识改变命运。

教育制度加剧世袭,直资学校是其中一个焦点,被指限制基层子女获得优良师资教学的机会。直资的好处不容抹杀,但教育当局应规定学费和杂费封顶,中止阶层差距拉大。另外,局方亦要与办学团体和学校组织洽商,游学团等自费课外活动亦应尽量简朴,目的应着重令一般学生增广见闻,增加所有学生公平学习的机会。长远来看,大中小学和教育当局要加强发展职业专才教育,鼓励学生从小掌握技艺,亦要争取大学和雇主的认受性,帮助在学习语言文字逊色的学生开创另一片天,凭实力脱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