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len Page改名兼成跨性别者 性别平权走火入魔?
早年凭电影《Juno少女孕记》获得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及后又于《潜行凶间》演出广为人知,近期又演出Netflix剧集《雨伞学院》的加拿大影星爱伦比芝(Ellen Page)近日在社交媒体宣布自己为跨性别及非二元性别者,并改名为艾略特(Elliot),在网络世界引起回响。对于比芝宣言社会正反意见甚为两极,网络平台如Google、维基百科都陷入争议之中,战线甚至燃烧至华文世界,令在美国社会以至西方世界连绵多年的文化战争再拉开新战幔。
自上世纪中叶社会学、心理学的迅速发展,性别研究独立成科,众多性别理论亦应运而生。西方学界早已有共识区分的“生物性别”(sex)以及“社会性别”(gender)却由于华文世界性别研究仍不普及以及语言的贫乏,皆直接翻译为“性别”,导致不少华文读者对比芝的性别论争,先是添上一层误解。然而简单以阳具、阴道等性征区分的“生物性别”,不同于“社会性别”,如男人应有刚强气质,女人应有阴柔性格,男主外女主内等性别定型。
性别定型在前工业时代,当然与其“生物性别”有所关连,如男人普遍力气较大,自然较佳从事农耕、战斗等工作,而女性天生有怀孕与哺育角色,自然较常见于家务角色。不过自工业社会发达、机械及电脑取代人力传统的性别定型不再是必然,而自由主义的平等理念扩展到两性平权,由一战前后争取妇女投票权的第一波到六十年代争取性解放的第二波女性主义运动,女性争取其在政治权力及社会地位的多少再不取决于子宫,亦触发其他性别定型的解构。
保守派的调侃
女性主义的重塑亦带动性取向、性别认同等其他对性别枷锁的反抗。就算生为男儿身,就是否代表对同性互相吸引就是十恶不赦?正如身为女儿身,但自小便对自己拥有女性的躯壳,要跟从社会对女性角色的期望行事感到极不舒服,又是否代表有病?恰好心理学证实非主流的性取向及性别认知广泛而真实的存在,而在廿一世纪推祟个人自由、平等、人权的年代,旁人要以何种性别过活,或与何人相恋成婚,只要你情我愿又无伤害他人,不少人认为社会毋庸干预。
因此当比芝在2014年公开出柜时也迎来各界一片掌声,更被视为一众仍在争扎自己性取向的青年楷模。当然比芝同为当年炽热的同性婚姻辩论遭受保守派挞伐,认为此会鼓吹更多青年变成同性恋,又指一旦同婚合法,乱伦、人兽恋等接踵而来。不过当2015年美国同婚合法化后,天未有如保守派所称般塌下来。而当五年过后比芝再投下震撼弹,便再次触发尤其在华文世界卫道之士大为反弹,坚称男就是男,女便是女,又何来非男非女、亦男亦女、由男变女?
不少保守派继续以调侃形式评论比芝,如反问比芝从一个女同性恋者变成一个异性恋白人男子,此代表他由边缘的性小众成为拥有白人特权者?比芝是否抢去其他女演员的演出机会?此是否又代表其妻子是异性恋者了?其多年前的奥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是否有恐跨性别之嫌?又有人问其是否一早知道自己是男子,为何要分开两个阶段去对外公布?此是否纯粹是公关策略?当然当中大多指摘皆不成立,因为比芝在声明中明确称自己是非二元性别,而非单纯的所谓男子。
保守派对性别二元的刻板定型执迷,令其对当今性小众平权讨论完全无法接上,但此不代表保守派提出的疑虑完全无理。如在比芝宣言后维基百科的比芝条目便陷入编辑战,有人以“弃名错称”(deadnaming)为由,以示对跨性别者的尊重,将其改名前的名字“爱伦比芝”尽数删除,甚至连其昔日演出过的电影如《Juno少女孕记》、《潜行凶间》,演员表中亦纷纷改成“艾略特”,便引起极大争议,被批评是改写历史,以比芝的个人性别认同凌驾事实。
美国两党皆操弄身份政治
而当日用英语中“he”或“she”的运用几乎不可避免,“弃名错称”更易在日常生活引起争议。有人若以其改名或性别前的称呼形容之会被视为冒犯,被扣上恐跨性别的帽子。而保守派亦批评不少性少众者常扮演受害者,却利用性别认同为武器达至利益。如不少人批评比芝分两次宣布其性别身份是自我宣传,却无视改变性别认同需经历性别转换的过程。不过事实上不少网民亦会以弃名欺凌跨性别者,更引起社交媒体出手,而仇恨言论为由审查言论。
最终令保守派认为自由派以政治正确为名,扼杀言论自由,而身份政治亦由追寻个人自由,变调成为一种文化霸权,成为一种排斥传统文化价值的都市精英主义,延续美国社会连续数十载的文化论争。然而美国的文化战争是高度政治性的,自民主共和两党皆拥抱新自由主义,在阶级论述中退场,政客、学界、媒体、企业便以操弄此等身份政治为乐,以分化选民巩固自己基本盘,将焦点从经济结构的不平等转移至该用“他”还是“她”的论争。
当然从种族到性别平权,以至同婚、堕胎等文化议题皆为实在且重要。比如比芝宣言后,美国社会亦引发了一旦再获奥斯卡提名,比芝应放在男还是女演员组别的讨论。此亦由一个颁奖礼以小见大至整个社会在性别议题上对未来影响。究竟在刻板的性别二元论述以及把个人自我定义的性别认同凌驾社会之间,如何最能得到社会共识,达至性别平权及言论自由皆可兼顾,值得深究。不过在此场辩论当中有多少是故意的误解和偏见,又有多少是重复操作的文化战争技俩?
香港既无美国文化战争的土壤,亦无英语语法所带来的问题,不少网民却在此讨论中鹦鹉学舌,参与别国的文化战争而不自知。本来香港的性小众平权进程长年来原地踏步更一直远远落后于人,好应在此事中学习西方平权过程中的利弊,并力求去芜存菁。不过在过去如吕丽瑶等事件可看出,香港的女性主义讨论水平对照西方六十年代的第二波时期恐怕亦不如,使得不少香港网民横加批评西方那种层次的性别平权讨论,难免暴露了一副不知就里又要滔滔不绝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