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重建可助地区“脱贫”吗?
统计处公布2019年区议会分区划分的人口及住户统计资料,其中最为注目的莫过于各区的住户入息中位数,观塘连续第三年成为入息中位数最低的分区,可见其地区贫穷问题严重。不少人认为观塘人口老化、公屋数量过多为贫穷的主因,由此看来市区更新或许是地区脱贫的良策。但本港市区重建以兴建豪宅为方针,势必促成严重仕绅化,所引致的问题或许较贫穷更为严重。
地区经济 观塘继续包尾
根据统计处数字,去年本港740多万人的住户每月入息中位数为28,700元,按具体分区来计,湾仔以每户月入44,100元继续蝉联最富有区域,观塘则以22,500元连续三年排行榜尾,紧随其后的为深水埗,住户平均月入仅24,300元。对照政府去年底发表的《2018年香港贫穷情况报告》,地区入息中位数与贫穷情况大致相若,其中观塘同样为最贫穷的分区,在福利政策介入前贫穷人口高达27%,远高于全港平均贫穷人口20.4%。
不少人相信,人口老化、公屋过多为观塘地区贫穷的主因。观塘的住户年龄中位数为44岁,其中有18%为65岁以上,较全港中位数17%为高;区内有高达35条公共屋邨,数目冠绝全港,截至去年底居住逾37.7万人,占全区约65万人口的六成。故在人口老化、基层住户众多下,地区贫穷较为严重。
地区活化v.s.仕绅化
理论上,地区贫穷会造成不少问题。比如说,地区人口消费力不足,不少商店、甚至服务因而难以设立,这尤其易见于本地楼龄较高的公共屋邨商场,其商铺与新式屋邨商场有着明显对比。区内配套难以满足年轻家庭,长远上亦加强年轻人外迁的推力,导致社区有机会更见衰落。另外,政府亦须就老化、贫穷社区投入额外的资源,例如社福服务。
换言之,地区贫穷可视为失去活力的后果,市区重建能否为社区脱贫的出路?作为香港第一代的“卫星城市”,观塘除了遍布公共屋邨外,市中心一带充满不少楼龄达50年的楼宇,可料未来重建规模会愈来愈大。按理说,市区重建能为地区增加私楼比例,有助更多年轻、收入较高的住户迁进。事实上,近年观塘区多个新盘入伙,例如2013年油塘的“Ocean One”及2014年观塘重建项目第一期“观月·桦峰”,该两年观塘的每月入息中位数分别上升了8.7%及8.6%,较全港上升7.3%及5.4%为高,可见新盘入伙可在表面数字上改善地区住户经济状况。
然而,本港的市区重建向来被诟病为以盈利主导,重建项目多为天价豪宅,实非普罗大众容易负担。重建后社区面貌全非,搬迁进来的全为中、高收入的仕绅阶级,明显与现时观塘庞大的老化、基层人口形成强烈对立。目前市建局项目“观月·桦峰”的呎价可逾2万元,而观塘市中心重建项目的余下数期将于未来数年竣工,市建局近年又已于观塘恒安街展开全新项目,估计未来在新楼落成以及“起动九龙东”的发展下,观塘市中心将全面市绅化,届时附近一带的设施只会发展更多类似apm的大型商场,实非为市中心外围的基层服务。市区重建无疑可改善观塘的社经状况,惟过分的市绅化亦会造成富人与穷人更明显的分野,老化的公共屋邨人口只会更形孤立。
不能将贫穷怪罪公屋
更根本的是,藉人口迁入地区而“脱贫”,本质上却不等如改善贫穷、甚至灭贫。市区重建根本无改原本人口的经济状况,受影响的业主或许藉赔偿于原区或他区重新置业,但基层租户(特别是旧楼的㓥房户)就只能迁至原区剩余的旧楼单位,甚至远走他区,直至轮候得公屋单位为止,故即使市区重新为地区“扫走”低收入人口,并不代表真正灭贫。若以为观塘、深水埗因公屋数量过多,应停建公屋、增建私楼,才能解决地区贫穷,实属无稽。
贫穷问题与宏观的社经发展息息相关,单从地区层面出发无法解决。更何况政府时常强调公屋脱贫的功能,故将地区贫穷问题怪罪于公屋并不恰当。当然,这并不代表改善地区经济并不重要。只是,如果市区重建要改善地区经济,又不要让社区一味走向仕绅化,市建局的重建方针予以配合就显得相当紧要。以观塘为例,政府应考虑未来于观塘重建更多资助房屋项目(如居屋),让社区居住更多中等收入的阶层。另外,平衡地区的住户经济光谱虽然重要,但亦不代表社区要全然拒绝增建公屋。有见市区公屋供应有限,政府须考虑将来资助市区重建公屋,让基层也能居于市区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