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麦隆】瓜分非洲种下祸根 一招可解百年冲突?
说起喀麦隆,除了三夺非洲足球先生的足球员伊度奥(Samuel Eto'o)外,相信外间对这西非小国都认识不多。一如大多处于撒哈拉南面的国家,由于大多都对全球事务影响无足轻重,若非爆发大型战乱,相信大众传媒亦不愿多提这些毫无新闻价值的边陲之国。相较非洲现存的动乱,如利比亚内战、苏丹乱局或恐怖组织博科圣地(Boko Haram),喀麦隆的冲突虽然相对较细,但随着局势近年不断升温,该国已是未来爆发内战的热点。自1880年代欧美列强在“柏林会议”瓜分非洲(Scramble for Africa)后乱划国界,再到二战后接连的去殖民地运动,不少非洲国家的政体设计,都没有妥善解决根深蒂固的部落主义。试想像,若将“邦联制”(Confederation)的概念植入到喀麦隆政体,又是否一条可行的道路来解决百年冲突,成为非洲的范例?
英语、法语断层线 埋下内战诱因
尽管是次发生在喀麦隆英语地区(即西南和西北部)的危机(Anglophone Crisis),本是场针对社会政策的示威(后来演变成分离主义动乱),但其源头应可追溯至1919年。当年,英、法两国在一次大战后,将德国的殖民地肢解,划成不同势力范围,以惩处德国发动战争。故可见在1922年至1960年期间,该国的英语地区在文化认同、法律,甚或教育体制,与另外八个地区的发展存在区别。这可解释为何现时该国西南和西北地区的300万民众(约占总人口20%),主要是说英语而非法语。
虽然喀麦隆已在1960年投票脱离殖民统治,但解放运动不但没有将操英、法两语的民众团结起来,反而更制造出另一种“压迫和被压迫”的关系。1972年,首任总统阿希乔(Ahmadou Ahidjo)将该国原有的联邦制(federation)改成联合共和国(republic),意欲逐渐将国内的英语人口边缘化。而最具争议的措施,莫过于是当局在三年后更换国旗设计,将原有代表英语人口的“第二颗星”摘除,换成今天的世界杯赛场上可见的“单星设计”。可是,种种歧视英语人口的政策,同时亦为2017年成立、支持少数部族独立成国的武装组织Ambazonia Defence Forces(ADF)播下种子。
然而,是次危机爆发的原因,本是英语地区的民众于2016年,为抗议当局的政策歧视英语地区而促成,而非旨于争取独立。可是,现在总统比亚(Paul Biya,1982年就任)不但无意聆听示威者的诉求,后来更武力镇压和平示威,动用其安全部队(由美国训练、退休的以色列军官领导)殴打示威者、焚烧村庄,更指派直升机在低空向人群发射实弹,激发民众争取独立。据联合国及国际危机组织(International Crisis Group)的估算,自危机发生而来已造成约1,800人死亡,逾56万名民众因逃避战火涌到中非共和国和尼日利亚。因此,要说喀麦隆的危机是场严重被低估、无视的冲突,实在不足为过。
复仇之心不容忽视 邦联制是唯一出路?
虽说大众传媒鲜有报导非洲的情况已非特例,但过去亦有学者抛砖引玉,试图提出解决方案。例如,美国俄克拉荷马大学的Natalie Letsa教授认为,似乎只有比亚下台,以及搞清楚谁会续任,方可透过选举化解危机,淡化民怨。可是,即使比亚被赶下台,而喀麦隆之后又能举办公平、透明的选举,该国的人口结构亦极可能会推选出一位原属多数族群的总统,对解决社会矛盾帮助不大。
早年已有不少学者指出,非洲大多国家在解放运动后的发展缓慢,与大陆上的部落主义甚有关联。当年柏林会议无视原有按部落之间的经济和文化联系,按行政便利或帝国利益,人为地切割部落版图(如将苏丹北方的阿拉伯人与南部的黑人合并管理),直接影响到解放运动后的人口结构和政经秩序。问题是,部落或部族(注一)之间,数百年来都存在自我中心的意识,对他者必然常会产生出排拒,甚或敌视的心态。
这种“地方性”的民族主义,有时实在难以收归到当代以民族国家,而臭名昭著的事例可算是卢旺达大屠杀。1994年,当胡图族(Hutus)在100日内屠杀了至少80万名图西族人(Tutsis)后,图西族的“卢旺达爱国阵线”(Rwandan Patriotic Front)开始组织反攻,后来夺权后更反过来借机复仇,屠杀逾四万名胡图族人。然而,重提这段使人心寒的黑历史,实非借此预示喀麦隆的未来,而是要带出部族的对立、复仇心理,即使没有立心不良的政客推波助澜,亦有失控的可能性。
那么,邦联制又可否解决喀麦隆多年的部族对立呢?理论上,由法语和英语地区组成的松散国家联盟,可使两者在外交、法律和社会政策上皆具有自主权,而靠邦联条约协商的政治、经济或军事合作,亦可制约原本由多数种族把持的中央政府,保障少数族群的权利,惟此种介乎于国家与超国家的组织形式,简化了不少复杂现实的因素(如多数族群会视为分离主义而拒绝)。不过,观乎非洲大地的发展历程,很多国家解放后仍被部落主义拖着后腿,发展严重滞后,就连处于内战边缘的国家,亦得不到国际社会应有的注视,故实有必要提出前沿的思考。毕竟,56万名难民绝非一个可视而不见的小数目。
注一:部落是指为数不多,共有相同的文化、祖先,通常由几个氏族组成,且带有血源关系的社会团体;部族则是指一群具有特定的文化特征,包括共同语言、历史、传统风俗,规模大于部落的社会团体;种族即是已成单独、排他的社会,对内部存有信心和“情操”,并认为终可成独立国家。但由于过去分离主义声音在英语地带并非主流,故以部族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