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主义的药方 治自由主义的病注定失败

撰文: 评论编辑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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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数周,法国民众因当局有意上调燃油税,自发组织了一场规模好比1968学运的草根群众运动——“黄背心运动”(Mouvement des gilets jaunes),并望借此能向总统马克龙施压,迫使当局收回成命。起初,马克龙扬言不会撤回提案,但在上周六(1日)的大规模骚乱后,当局终于意识到民众的愤怨,遂决定推迟半年,暂缓实施原定于明年生效的政策。是次抗争运动不止拖垮了马克龙的民望,令未来施政举步为艰,同时更反映出在迫切的经济改革中,当局图以自由主义的药方医治自由主义的经济失衡,已非大众所求。

示威者“不前进(游行),便死亡”的标号,正好配搭马克龙所属政党“共和前进”(La Republique en Marche)的名字。(视觉中国)

燃油税只是暴乱的药引 分配不均才是民众所恨

虽说马克龙倡议的经济改革是针对法国多年来经济失衡、竞争力下滑的背景所提出,但失衡背后,其实隐藏着法国经济的两大问题:公共开支过于庞大及劳动市场监管过严。故此,马克龙有意调升燃油税,不单是为环保,个中亦有公共财政的考量。

尽管燃油税直接挑动了民众情绪,点起暴动,但大众所关注的,已不止是提高燃油税所带来的额外生活成本。表面上,不少评论指出,巴黎市区的楼价已非普罗大众所能负担,故不少基层迁居郊区,而调升燃油税正正冲击着这群需要穿梭城乡的基层市民。可是,“黄背心运动”的动力和根本原因,是马克龙过去一年半的经济改革中,最大的受害者往往就是社会占多数的基层市民。

撇除燃油税,早前马克龙决意修订劳动法、削减工人阶级的福利、把国家铁路引入市场元素等举措,虽说是为扭转积弱多时的经济而推,但民众未见其利,先见其弊,自然难以得到民众认同。加上在首个预算案中,马克龙推出多项被视为亲商的政策,包括大减富人税和引进单一税率的资本利得税,因此,示威者中有部分人希望扭转有利富人的减税措施,亦有人希望当局能推出更多扶贫措施。诚如一个参加者在访问中所说,运动的根本诉求是“人们希望有财政和社会公义”。

法国黄背心运动:示威民众身穿黄背心,作为这次运动的标记。(路透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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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主义的药方 治自由主义的病注定失败

观乎近年欧美地区的政局发展,不论是“黄背心运动”,或是较早前的英国脱欧和意大利乱局,其实同样隐含着“后全球化时代”自由主义过分侧重市场作为资源分配手段的教条信仰,这些“信仰”无视政府的监管角色,已无法照顾市民的基本生活需求,才使各国逐渐出现“被遗忘的阶层”,挑战原有的建制秩序。

过去二、三十年的全球化进程中,生产要素自由流通,撼动了原有的利益分配和结构;而这个财富再分配的过程中,亦产生了新的赢家和输家。全球化的力量本为双刃剑,既可将全球经济缓步整合,发挥比较优势作用;可是,如果政府在财富再分配的过程中,未能妥善处理市场失衡所衍生、日趋严重的贫富差距,自然会令基层民众以各种形式反抗。

内政部长卡斯塔内(Christophe Castaner)表示,马克龙周日(2日)从阿根廷二十国集团峰会回国后,率先赶到巴黎凯旋门等地方视察破坏情况。(VCG)

故此,欧美多国的非建制政治素人,在过去数年成功掌权,不仅反映出民众已摒弃传统政客,也表明过去的政策思维早已不合时宜。诚如法国一例可见,民众不满马克龙施政的核心命题是“财政和社会公义不均”。不论是燃油税,或是早前的经济改革,马克龙仍未跳出以市场解决经济百病丛生的困局,依然打着一套注入市场元素来提升效率的老套路。但必须反问,侧重以市场作资源分配原则的全球化,已为法国带来严重的贫富差距;既然自由主义已种下祸根,又岂能祈望能用相同的思路和手段解决问题呢?

虽然本港和法国在各方面不尽雷同,但两地同样未有审视政府在资源分配和市场监管上的角色和道义责任。港府在标准工时的讨论上一直左闪右避,建筑、餐饮、运输等行业的工时已是难以容忍,而港府多年来纵容巴士公司剥削员工,更是早前青衣致命车祸的深层原因。若政府续坚持过去的古板思维,逃避监管市场的责任,反寄望雇主能兼负社会责任,“体谅员工”,未来要达致真正的社会公义,保障弱势,可谓缘木求鱼。

身穿黄色背心的示威者高举写著“银行家”的马克龙纸牌。(视觉中国)

本港历届特首看待民生议题时,一直把自由市场视作圭臬,这从楼价长期高企、劳工阶层被剥削的事例可见一斑。问题是,市场竞争的本质就是一场胜者全取的较量,弱势群体难以改变现行的游戏规则,故此社会才需要依靠政府介入,保障基层民众基本权利,而不是像马克龙般向基层开刀。这才是在自由主义走到分岔点上,值得反思的根本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