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算案.观点】政府录得结构性盈余 应落实精准扶贫
财政预算案公布在即,社会纷纷讨论怎样善用万亿元储备、过千亿元的盈余。特首林郑月娥近日称来年开支“会较大胆”,“投资要有长远效益”,财爷陈茂波也称政府可更积极有为。高官放话开水喉,民间应一致要求政府动用储备解决社会结构性问题。至于扩阔税基等新措施,目标只能是促进财富再分配,一旦损害到夹心阶层和基层的福祉,大可搁下再议。
录得结构性盈余 政府有钱不用
坊间预计本年度政府财政盈余达1,600亿元,再创新高。当不少国家忧虑出现赤字,香港却为“结构性盈余”烦恼。结构性盈余来自两方面,一是经济繁荣下,依靠土地、房屋、金融财务的税收丰厚。有别于一般印象,即卖地支撑政府收入,利得税才是库房“大户”,在2016-2017年度占24%,在 2015-16 年度更占31%,是约30年来的高位。利得税、地价收入、薪俸税、印花税和差饷合共占 2016-17 年度政府预算收入约71%。
二是政府严守财政纪律,既高估开支又控制开支增长。当然,卖地、印花税等收入波动,政府既难掌握经济周期大势,有时也难以预料地皮拍卖价格,政府制订来年预算时会有偏差,因为低估收入,也就压低了预算开支。
更关键的是司局长和高级公务员多年来盲信“小政府”管治理念,政府只承担监管和推动市场的角色,又限制公营部门规模。回归过后,政府搬出《基本法》第107条辩解,指“财政预算以量入为出为原则,力求收支平衡,避免赤字,并与本地生产总值的增长率相适应”。公共开支占本地生产总值的比例,长期维持在20%左右。
上届政府声称,投放在社会福利、教育和卫生的开支增长显著,以社会福利为例,经常开支由2012-13年的428亿元,增至2017-18年度预算的733亿元,累积增长71.2%,还有多项一次性纾困措施。然而,同届政府成立了“长远财政工作小组”,建议延续占GDP20%的开支比例,并警告政府开支累积增幅远高于政府收入及名义本地生产总值,更估算在人口老化下,最快于2028年用尽财政储备,请求市民谅解开支要有节制。
其实,过往已经有不少评论反驳“储备末日论”。例如上段提及的开支增长过快,是因为政府计算增幅时以1997/98年度做基算年。然而,如果由2004/05年度做基算年,即经济复苏开始计算,收入增幅就会远高于开支增幅,结构性财赤的假设就不攻自破。
林郑月娥和陈茂波日前提示本届政府开支会扩张,而前金管局总裁、现任行政会议成员任志刚的话,实应多加细读。他去年指社会过往误读《基本法》第107条,尝试脱下公共财政的金刚圈。任志刚尤其提及文句内的“‘原则’不等于墨守成规;‘力求’不排除力有不逮;‘避免’亦不代表不能发生。”。他更提到当经济增长速度太慢,便需要增加政府开支、减税和作出赤字预算;而当经济增长速度太快,便可以用相反的财政政策;此才是“财政预算与本地生产总值的增长率相适应”的真义。如此推断,严守两成公共开支上限,已非必要。
贫富悬殊冲击社会 精准扶贫调和矛盾
长期高收入配合长期低开支,造就了结构性盈余。过去几年,前财政司司长曾俊华多次有意无意错估预算,市民逐渐不相信政府财政风险,而是有钱不用,令矛盾累积。最大的矛盾,莫过于贫富悬殊。政府即使多花了资源扶贫,贫穷人口仍然有百万,2016年的坚尼系数达0.539,除税及福利转移后的数字仍高达 0.473,比不少国家高。这不是“愈扶愈贫”之过,而是没有“精准扶贫”、“限富扶贫”。总的来说,政府在财会再分配的工作,仍然不合格。
首先,贫穷线不是政府灭贫政策目标和时间表,沦为学术统计。内地制定“精准扶贫”指标,尽量在2020年达致以“农业产业化、能源扶贫、乡村旅游、农村金融”等手段协助全国7千万贫穷人口脱贫,并有巡查组督查进度。英国早年也承诺在2020年消除(eradicate)儿童贫穷,并正制订多项政策和改革,增加他们的选择。反观香港,关爱基金固有一定成效,部份项目也属恒常措施,但计划仍然流于补漏拾遗,难为受助人脱贫。最近才推出的低收入在职家庭补贴,更因为资格严苛,乏人问津。
面对种种社会问题,有些能够透过公共资源解决,而且愈早解决愈好。退休保障和免除大学学债就是例子。当周永新教授团队推算其退休保障方案,到2041年也不会破产,政府仍然拒绝采纳,只教人拖延安老防老进度,日后劳动人口下降,方案就难以再起动,为时已晚。另外,政府可以全面资助大学学费,减轻大学生生活负担,改善他们的信贷质素,效果立竿见影。每年额外支出只是廿多亿元左右,政府可以承受有余。
再分配之责也未做妥 切忌再向中产基层开刀
除了精准扶贫,还需限富扶贫,阻止贫富差距拉阔,尤其是限制少数富人和财团利用土地房屋谋取暴利,首要为落实房产增值税,和恒常化俗称“辣招”的打击炒楼措拖。房产增值税貌似激进,但其实有助社会为投资产品理性定价、拉近劳动和商品投资的回报差距的好处。政府可以豁免自用物业转让,以及减低长时间持货的增值税率,容许一定的商品流通市场,鼓励长远投资,同时制止高价谋利。
政府和金管局一直把楼市需求管理的措施定位为短期措施,在楼市平抑后会取消。政府倒不如把管理措施恒常化,长远打击非自住需求,以减低市场的不稳定因素,同时响应限富原则。
早前香港税务学会针对扩阔税基和减低财政收入波动性的建议。该会倡议政府适时引入间接税或征费,并不止于销售税、商品及服务税和医疗征费。
政府需要有稳定而足够的收入,但绝不可在连财富再分配工作也未完成,就为了开征新税而向中产开刀,销售税就是其中之一。扩阔税基不应跟再分配有冲突,除非把大部份民生物品服务也撇走(那就变成类似奢侈品税),否则中产甚至基层也需多付销售税税金,对冲财富再分配的效用。我们只应支持加强再分配功能,帮助中产基层纾缓经济压力的选项。
素来支持市场经济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去年10月也发表题为《不平等:财政政策可以改变》的文章,警告不平等问题日趋严重。该组织认为加强投放公共资源在教育和健康,累进入息税是良策,甚至明言向土地房产征税“既均等和有效率”(equitable and efficient)。本届香港政府声言展现施政新哲学,即将发表的财政预算案,就是兑现承诺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