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喜玛拉雅山的菲佣.下】挣扎3年决定不回乡:女人不能没野心
上集:【征喜玛拉亚山的菲佣‧上】黄泥涌峡作起点 “香港改变我一切”
1996年11月Liza从菲律宾来到香港,那年她23岁,有两名儿子,今年她46岁。“当时我没意识到过来香港改变我一切。”Liza在访问的3小时中说了五遍。
揹6月大女婴行山作重量训练
2015年Liza第一次去喜玛拉亚山征岛峰,那是珠峰的南坡,6198公尺,一般人以岛峰作为征珠峰的彩排。要拄着雪镐,连续4小时攀过超过50度的陡坡,当时她已经43岁。身体一年比一年肥肿,她没有修饰腰间如露营揹包7公斤重的赘肉,“毕竟我年过40,征峰前要做很多准备。”她带领雇主一家到大屿山行山,雇主的幼女只有六个月大,Liza揹着她当成露营揹包作重量训练,爬了7公里。有时候雇主另一个8岁的女儿不听话,雇主就要Liza带女儿去行山,小女孩听闻噩耗都会大哭一场,因为她知道Liza行的山路难行非常,Liza说的“容易”基本上都是4星级;每晚完成工作后,她就揹着10公斤的露营包去跑后楼梯;周一早上参加一个免费的体能训练课程;周日又去学跆拳道,“毕竟一个女人经常独自外游,要好好保护自己。”
第一次挑战岛峰
2015年4月,Liza参加了一位美国人Ian Taylor Trekking的20人登峰团。她的现任雇主送她一件雪褛。岛峰原来比日本的枪岳更寒。“我不太清楚穿衣的层次,内里只穿了几年平价的攀山背心。”背心质料不好,吸汗后不快干,全身湿透,“入黑后,我看不清前路。领队Ian说前面有一块石,左面怎样,右面怎样......”就像听着语音导赏摸黑攀山一般。Liza患上感冒,呼吸控制不好,“但Ian说:‘这里太高。你一定要向前爬,这里没有人能救到你,你要继续。’”到达大本营(5084公尺),Liza已没有替换的衣服,全身颤抖,根本捉不紧绳索,加上天气不好,留在大本营也很危险,领队决定全队回程。“当下我崩溃地哭了出来,我真是哭,我可是储了两年钱才能来。我怎能什么也没看过就回去?”领队Ian安慰她:“只要你能活着,你就能卷土重来,我也是失败过无数次。”
Liza的贵人
征岛峰的团费是3500美金。“珠峰更贵,8千多公尺,6000美金。”Liza那时的身体与金钱的能力不能负担。原来大本营那里有一架直升机接载游客到珠穆朗玛峰,每程2500元美金。同行来自俄罗斯和美国的团友,决意前往,他们说:“Liza,你想参与吗?如果你想加入,无任欢迎,你不需要给钱。”团友深知Liza是外佣,没有多余的钱。“那刻所有失望一扫而空。从机上往下望,那些景色美得不知怎去形容。”翌年,Liza再次随团征岛峰,登上Crampon point(5900公尺)。
家里比她大7年的男人
Liza说因为生命是短,所以才要走更多的路。回望,从黄泥涌峡作起点,走过摩星岭、蚺蛇尖、加洲Mount Baldy(1278公尺)、菲律宾贵亭山(2058公尺)、枪岳(3180公尺)、喜玛拉亚山脉的岛峰(5900公尺)。记者问Liza为什么总要挑战自己,Liza说:“小时候所有邻居经常看不起我们。”她住在菲律宾乡郊Davao市,家里只有一块稻田。邻居也是穷的,“但只要他们能力比你稍好,就瞧不起你。”过往的经历,她每一次提起都无法一气呵成地说清,她只是说“那年我只有7岁,那时我太小,我太软弱。”当年发生的事,她终归没有说下去。
她20岁时候,父母将她嫁给一位大她7年的男人,“父母觉得他大我7岁,可以照顾我。”然后,她生了两名儿子,然后来港打工。“你爱他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爱一个男人的感觉是如何。”Liza答。
她是女性主义者
初来港打工,她每月几乎把3000元都寄回去,家里可以建一座房子,还开了一间杂货店。
“Liza,那你现在每月究竟储几多钱?”记者疑惑。“大概3000至4000元。我替现任雇主工作12年,他们有加人工,而且每年也会发放花红,我便储起来。”“那你寄多少钱回家?”记者问。她停一停,回答:“我没有再寄钱回去了,我想为自己做一点事情。”父母疯了,她丈夫就更抓狂。
她男人没工作,终日赌钱和喝酒,和他父亲当年一样。“菲律宾传统价值观,就是要女人为家庭牺牲一切,我要改变这种想法。为什么家里只有我一人付出?他也应该为这头家付出。”她说小时候大部份时间都是饿着肚子,来港打工的6年也是穿不暖,“他们以为我在香港叹世界,吃麦当劳,他们不知道麦当劳在这里是便宜的。为什么我要饿着肚子供养他,他还要说我没用?”她丈夫从早到晚疯了一样打电话找她,想激怒他雇主辞退她,要她回家。“我怎能再跟他一起生活?”她挣扎了3年,2002年没有再回乡。雇主每两年应给佣工回乡的机票,她便决定用那张机票去不同地方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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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失败的母亲
“我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大家可以批评我。”Liza抹一抹眼角的泪,指很多人说菲律宾的女人经常情绪波动。但外人无法想像她们的眼其实是一个将近满泻的水库,一句话扭开水闸,泪就倾泻。同乡说Liza跟她们不一样,“不同的只是我想自己进步,我们本来的目标就不一样,我不喜欢女人没有野心。人要抉择的,你不能说你没有抉择。你有,但不能两全其美。是的,我是自私的。但这是自爱。”今年,他儿子已经25岁了,打电话给她说要钱,她给他:“我想补偿。”但后来没有再给儿子供钱,“他25岁了,应该有自立能力。我不希望他像他父亲一样。”
雇主鼓励她要读书取一张“沙纸”,否则香港不能成为她的家。关系崩坏了,他说自己没有家人,因此也没有退路,她只有越攀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