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做功课奴隶】游玩、聊天、 分忧 怪兽妈妈变身另类课后导师
当课后导师的怪兽妈妈坦然说:“我想在这里重新感受细蚊仔。”在儿子幼稚园时,她曾经要他学普通话、英文、钢琴、小提琴、游水、画画,使幼子喘不过气来,每天也要为他搓气管,始意识到孩子不能一味学习。
怪兽妈妈之所以能重新来过,是因为参加了社企项目“游乐道无穷天地”与学校合作的课后支援,为清贫小学生提供功课辅导。计划中的家长导师不强调“补习”,而是“课后支援”。除功课辅导,他们更要了解孩子情绪、让他们离开课室、体验世界。
本以为课后做功课,境况该是一片死寂。谁料“游乐道”高级主任凌智豪推开乐善堂刘德学校的课室房门,学生擡头看到记者和凌主任便跳起来大力挥手打招呼。每天课后3点半到5点半这段时间,他们既学习也玩乐。
课后支援:做功课,也外出参观
“游乐道”是香港社会创投基金(SVHK)旗下投资持续性项目,目的是让不同经济背景的学生得到课后学习机会及课堂以外的体验。现时计划正与本地9间分别位于东涌、屯门、将军澳等地区学校及社区中心合作,有620名学生及250位导师参与,导师为大学生、家长或退休人士。计划在课后除提供功课辅导,也定期举办外出体验活动,如去博物馆、或带学生及家庭免费欣赏音乐剧等。
平日的课后支援班,导师坐在课室一边,四五张桌子围成一大桌子,学生遇有问题就发问。他们手持的功课纸列明各人功课量,可供家长参考之余,“游乐道”也会整理数据,每年与不同学校讨论、甚至争取减少功课量。
黑板旁的家长导师Pauline说:“这里的卖点不是纯功课辅导,是关心小朋友,让他们有动力去完成功课。小学生上完7小时课堂,再纯补习两小时,在外国有可能吗?”她也是家长,大女儿就读大学,幼子是中五生,她笑说第4次接触小学课程——自己一次、子女两次,今次第4次。是以前种种带她到这里回望教育的原点:“我以前是怪兽家长,很典型的那种。”
怪兽家长过来人:给我一次机会重来
小朋友蹦蹦跳跳跟她分享假日见闻,跟她从楼梯顶讲到楼梯底,Pauline经历的却是人生的回望与重来。幼子读幼稚园时,她要他学普通话、英文,加上钢琴、小提琴、游水、画画,她说,几乎讲得出他都有学——直至有天幼子说喘不过气来,要她每天为他搓气管。带儿子求医,查遍心、肺、胃均无异样,医生最后问她:“会否是焦虑?”
怎么可能?Pauline问医生也问自己。儿子外向,喜欢说话,也从未说过自己焦虑。她说:“小朋友不懂得表达,只一心想满足家长。”儿子刚升小一,从半日制转至全日制,私校催谷成绩,甫开学就有测验。治疗过程,Pauline在医生前哭得一塌糊涂,逐渐为儿子终止所有兴趣班。“我是过来人。家长心态是让他什么都试,发掘他兴趣,结果多种兴趣班同时进行,他根本处理不了。”
她回想过去,强迫孩子的后果是双方都会痛苦。第4次的小学之路,她尝试与小朋友一起轻轻地走:“做家长导师是给我一次机会,用正确态度重新感受细蚊仔。”
让孩子玩 清功课不是首要目标
Pauline所指的非纯功课辅导,可从游乐道课堂内容一窥究竟。校长欧耀辉和凌主任不约而同说:“我们经常和家长说,课后支援不只是帮小朋友清功课。”
他们强调教功课是要教识学生自己做。课上很多学生拿着字典自己找答案,以家长导师、驻校“游乐道”主管林主任的比喻,教功课像教孩子绑鞋带,让他一直试到成功为止,而不是帮他绑、给他答案。课堂更着重学生品德及创意。学生做完功课,可以玩“游乐道”添置在课室的LEGO、UNO或者棋类游戏,有时也可以绘画、看书。有些孩子说,小息已满有冲劲把功课做完,课后就可跟朋友谈天说地或玩游戏。
“不少家长会问,为什么容让小朋友玩?”林主任说:“我们会解释,小朋友全日读书,脑袋不停消耗能量,玩可以充电,也是动力。过程可以激发创意,也令他们学会与人沟通。”
刘德学校举办许多价格便宜的课外活动,“游乐道”亦每两个月左右会为合作学校举办外出体验,过往曾免费带学生到海防博物馆、挪亚方舟等,也鼓励学生参与国际比赛。
这个世代人人都把孩子推上起跑线,有些人却与学生一同从起跑线退下来。“我们尝试填补教育系统的空缺——学校老师太忙,课后学习提供功课辅导外,还有更多参观、兴趣班,尝试平衡,也要慢慢化解家长担忧,抵住他们的压力。”凌智豪说。
跟导师讲心事 学生:“是信任!”
刘德学校在2010年面临杀校,慢慢收生、复原至今有168个学生就读。“游乐道”在3年前开始与学校合作办课后支援班,同学们跟导师关系相当紧密。
“钟伟禧会跟导师讲自己的恋爱烦恼。”比较文静的柏瑶,一开口,四年班的伟禧就睁大双眼,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同时用手挡住记者的录音笔。记者问,不可以跟我说吗?伟禧说不要。那为什么会跟导师说呢?眼仔碌碌,成人般口吻吐出两个字:“信任!”
这份信任得来不易。林主任说,课后支援的空间使导师可以和学生建立关系,洞察小朋友心事,及早发现并跟进处理。“一个活跃学生突然整天不说话,铁定是生病了,摸摸额头,果然发烧。曾经有段时间香港有学生相继跳楼自杀,其时林主任一个学生在课后支援班绘画时写道‘死咗佢都几好’。”倾谈后,她发现学生确实不快乐,因父母太忙,自己做了什么好的坏的,都无暇留意。“游乐道”导师经常跟家长就子女情况沟通,凌智豪说:“我们有齐家长联络,真的会逐个致电,和家长合作去了解或教导学生。”
一次聚集有心人的实验
欧校长提到吸引学校与“游乐道”合作的原因,除了多元活动和有心导师,也因课后支援班按学生经济情况调整学费。在参与计划的73个学生当中,超过7成领取全额或半额书簿津贴,有20位学生家庭领取综援,他们都可减免课后支援费用,最便宜可达10几元一日。
“游乐道”的课后支援班像一块磁石,吸引了愿意善用校园空间的学校,召集有心教育、子女已能自理的家长任职导师,有时间的大学生或退休人士,让清贫学生做清功课之余,也不会错失扩阔眼界的机会。
刘德学校预留了课室给“游乐道”教班,乘着细校优势,校长对学生了如指掌,学校与“游乐道”的沟通更细致。欧校长说:“我有时都算收得夜,却见凌主任等人仍在学校,等我讨论学生近况。”访问最后,窗外的山没入黄昏的光里,小朋友准备回家;“游乐道”职员、欧校长、家长导师和家长却坐到一起讨论创意教育和愉快学习。
这不是补习,而是学校、家长和孩子一起成长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