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寮民风灾后2】“山竹”吹烂屋顶 寮屋居民:惟有靠自己
台风“山竹”掠港,夺去不少寮户天花屋顶。68岁的汤伯,就在“山竹”打他屋顶主意时,为了他壮年时建立的家,与风搏斗,爬上屋顶,冒死捉实铁皮。汤生看着铁皮屋顶被吹至九丈远,合指一计,单是建材费2万元“幸好自己做装修,会自己搭。若给别人做,最少6万,若当时捉得紧屋顶就好。”如今眼见“瓦遮头”成废铁,他不禁难过起来,“衣服烂哂、柜又烂哂、床又烂晒……冇人救得到我,自己靠自己算吧。”摄影:郑子峰、徐嘉莼
风灾逃难记 失去瓦遮头
“山竹”肆虐翌日,记者走访粉岭其中一条寮屋村,从村口越过被塌树阻塞的通道,走过倒下来的电线杆及电缆,经过农田上被吹至东歪西倒的竹棚。村民指着位处屋村最外围,破损程度最夸张那一户说:“你看,他们连屋顶都没了。”
那一户就是68岁汤伯的家。当走近他的铁皮屋,屋顶上的红白蓝帆布先映入眼帘。那帆布临时覆盖的位置原本是由锌铁和石棉搭建的簷蓬。这个簷蓬,本该遮风挡雨,在台风“山竹”吹袭的当天“率先阵亡”,与簷蓬相连的巨型泥头亦跌下,倾斜于整个地面。
当烈风强拆汤家之际,汤伯家人仍在睡梦中,汤生见此情此景,大声一喝,急忙嚷着家人撤离:“走啦!你地仲瞓,周围都冧哂啦!”家人为什么还会睡觉?汤伯解释,入住以来遇过数次十号台风,铁皮屋也安然无恙,最多只是水浸入屋,没想过今次打风破坏力惊人,“你话十号风球,我话唔止,起码十二号风球!”
正当他们赶紧收拾细软之际,其中一间睡房的盖顶更整块被强风吹走。他们慌忙走到邻居家中暂避,数小时后见风势转弱,为免打扰他人,便打算回家善后。谁知回家后所见,情况更惨不忍睹——不只是睡房的盖顶不见了,连门前的簷蓬以及大厅的铁皮顶也因强风而倒塌,“入门口也要‘捐’入来,入唔到屋企。”
瞓身救屋顶 老人自责累家人
“瓦遮头”顿成废铁堆,家居破破烂烂,一遍颓垣败瓦。他们曾尝试报警求助,但总是无法接通,最终连手机也没有电。与其寄望他人协助,汤生伯决定自救。“报警都没用,又不只你这单(求助),周围都听到救伤车‘叽叽咕咕’驶过,唯有自己搞掂自己。唔好等社会,等就攞命,返去慢慢搞好过,最多今晚唔瞓觉。”
于是他和家人分工合作,在风雨中拯救家园。这位老人淋著雨,两度爬上屋顶,徒手捉实铁皮,尝试自行修补。“第一块铁吹走,叫仔女执块上来给我,我就拉住那块铁,瞓在屋顶,风不是整天都吹,是一阵一阵的,我就快手拿著石头压住、用铁钉先钉住。唔系冇得过夜!”难道不危险吗?“都没办法,你不修葺,全家人都唔知点瞓……”
长年务农令汤伯皮肤黝黑,加上满头青丝白发、朴实打扮,看起来慈祥敦厚。虽然他和太太都“争先恐后”地诉说那受灾的情况,直至说到他要爬上屋顶自救,终忍不住激动落泪。因为他见家人被雨淋湿、又忙东忙西,自觉令他们受累,“我自己辛苦唔紧要,累到啲儿女咁样……”他心中无奈、难过,又不知可以怨谁,“又唔关社会事,又唔关我事,天气又冇得讲嘅……”说罢,又用纸巾拭泪。
灾后有待善后 不求政府帮忙
灾后要善后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室内的木板天花损毁,致多处渗漏入水,浸坏了衣柜、床褥;他要垫高电器,清走积水污泥,拆走电线电掣,以防触电;又拉起帆布,当作临时的簷蓬,否则撇雨入屋,便再次成为汪洋。未来更可能要花上数万元买物料,重新铺设室内的木板天花。
“做什么都要我自己来。”汤伯目前满身伤患,有坐骨神经痛及肩周炎,难免觉得费力。但对于会否希望政府在灾后对寮屋户有所支援,他不强求,“你资助我又好,唔资助我又好,都没办法啦,都要整好来住。政府有资助咪多谢啰。”他只希望政府能好好看待寮屋村民,“唔好当我哋唔系人。”
满目疮痍仍留守
汤怕决定慢慢善后,现在最重要是能够住下来。这间铁皮屋是他的心血,一砖一瓦亲手搭建,也见证著他由单身一人到组织家庭,最后更成为一家人的容身之所。汤生在1993年已患有坐骨神经痛,仍坚持做室内装修的工作,“夹硬挨,有老婆仔女,挨挨挨啰,之后想做都做不到。”十年后伤势加剧,他无奈停工,手停口停,幸好还有这间屋,他们不用在市区挨贵租、住㓥房,有足够地方养育儿女。
还有屋后那一片田,本来那里种满了菜心、白菜仔、豆角和矮瓜,但台风期间被雨水淹浸,农作物几乎全部受损。现在汤伯一家的稳定收入只有他和太太每人每月二千元的“生果金”,务农工作能让他们自及自足,“好多嘢食,唔洗买菜,食唔哂就卖。”
“村民个个都不想离开,住惯这里不想搬。”入黑后,汤伯带著记者离开村庄,因为停电关系,满天星星份外闪亮,他说,住在这里风景好,空气好,对身体又好,因此不想就这么离开。即便铁皮屋暂时不坚固,但家就是家,终究要留下来。“我钟意留低在这里,我习惯了。”
上文节录自第132期《香港01》周报(2018年10月8日)《风灾过后走访寮屋区 满目凄凉 恻人心脾》。
更多周报文章︰【01周报专页】《香港01》周报,各大书报摊及便利店有售,亦可按此订阅周报,阅读更多深度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