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山竹】风暴潮或一年一次?土地规划破坏环境 削城市抵御力

撰文: 黄妍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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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山竹袭港,玻璃爆裂、海水扑岸,塌树、停电,这种情况在全球暖化下,有可能出现得愈来愈多。面对极端天气,世界各地近年谈起城市应有韧力(Urban Resilience),但在香港,“韧力”却被强调成“经济抗御力”,为人们疏水的农地,更在最近的土地供应咨询中成为开发的主要选项。
面对愈来愈严峻的天气,不断开发以增加“经济防御力”,到最后是否确能增强?身处极端气候时代的我们,该如何看待土地,以及发展?

梁荣武指,日后强台风、超强台风数目将会随全球暖化而增加。(资料图片/卢翊铭摄)

水浸、强台风来袭或变一年一遇

台风山竹来临那天,天文台前助理台长、关注全球暖化组织“350HK”气候发言人梁荣武的家也有摇动,“附近有大厦爆玻璃,大堂的门也烂了。”他说。“走廊明明没窗,但都吹至‘啪啪’地响,升降机都关不到门。”

“这是香港有史以来很影响香港的台风之一,而未来这种台风会愈来愈多。除了中心风力高,日后台风的范围也会因全球暖化而变大,雨量也会更大。”

他指平日下大雨已会水浸,将来全球暖化海平面上升,若再加上中心风力强、范围大、多雨水的台风,“今次已抵受不住风暴潮的地方将来情况会更严重,现在幸免的将来都会受影响。”他续指,“50年一遇的情况,将来可能年年都发生。去年天鸽,今年山竹,有少许在预示未来的情况。”

香港建筑物可承受平均风速为每小时250公里,台风山竹吹袭菲律宾时达到每小时240公里,梁荣武说:“日后出现更强的台风时,可能会超越那条界线,将来建筑物的设计、安全系数都要再考虑。”(资料图片/卢翊铭摄)

建人工岛增碳排放兼易水浸?

环保人士一直在谈的防止全球继续暖化、保护环境,其实说的是城市的存亡。近年世界各地都在谈“城市韧力”(Urban Resilience),即城市面对灾害时的应变及恢复能力,当中包括以绿化地吸水、空间规划的问题。然而,近年政府提倡在大屿山东面建人工岛,打造东大屿都会,却似乎将城市暴露于易受灾的位置,最近坊间就有人在网上贴出海水涌进杏花邨的影片,指是“明日东大屿”。

梁荣武指建人工岛需仔细考虑,“这次山竹幸好不是在香港潮水最高时来到,但天文大潮一个月有两次,若刚好遇上台风,水浸会比今次至少加一米。”“再加上将来海平面上涨,能否抵挡水浸将难是大问题。”若要把人工岛填高,所费亦不菲;填海本身亦是个庞大的工程,会造成大量碳排放。

梁荣武指减排始能治本。(资料图片/黄咏榆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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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大问题是,人工岛或影响香港的微气候。”他质疑:“若建人工岛,会否影响海风吹入,令已这么热的夏天热上加热?”再加上岛的交通一旦中断,计划中近100万人的岛屿,将成为孤城。

本土研究社成员陈剑青亦指,全球暖化下建人工岛,只会令城市暴露在自然灾害下,变得更脆弱,“这类型的发展,是否值得我们用很多钱优先去做,还是有其他更好的选项?”

要发展应该选影响最小的,如棕地,甚至军事用地,有些已丢空很长时间,香港政府应用开放些的态度和中央谈,这不是一些不可逾越的东西。
天文台前助理台长、“350HK”气候发言人梁荣武
政府打算在交椅洲填海建造人工岛,早前“350 香港”联合创办人麦永开就指,据荷兰一位教授估算,水平面若升至150毫米,基建费用需460亿欧罗。抛开金钱,本身建造人工岛也需大量研究,梁荣武说:“大型基建不能只有概念,要做仔细的科学研究,包括抵挡台风风力的问题。”(资料图片/黄永俊摄)

郊野公园助挡风、绿化地散热、农地疏水

但人工岛已成为最近土地供应咨询(土地大辩论)的选项之一,除此政府还提出多个发展郊野、农地的方案,陈剑青指这正正破坏了城市原有的韧性,“铲平了郊野公园就没地方帮你挡风、绿化带令城市不会那么热,农地比石屎疏水,这些地方都有它本身的功能。”

“是有土地需求,但应优先用什么?有棕地、官地可用,怎会这些都未用,就移山填海?有时政府只是想帮地产商释放农地储备,不是从整体城市规划去看。”

早前本土研究社发布过棕地研究,指出只要善用三分之一未有规划的棕地,就可提供8.4万伙乡村式公屋;最近又发布官地研究,发现全港有301公顷官地未善用 ,面积相等于1.7个粉岭高尔夫球场,可兴建约9万个过渡性房屋单位、43个体育馆,并提供12万个安老服务名额。

陈剑青说,大自然本身有其面对灾害的韧性。(资料图片/江智骞摄)

应“节约用地”

另一边厢,他指现时政府提出的土地短缺有不少是水份,“1,200公顷短缺中,只有200多公顷是房屋。”近年楼宇炒卖更成为常态,据《香港物业报告2018》,去年有逾4万个空置私楼单位。“如果土地资源真的用于解决有需要的人,我们其实可较节约地应对土地需求——应是有多少需要就发展多少,而不是可以很疯狂地继续城市化,破坏那么多自然空间。”他说:“事实上1公顷已可建一座容纳1,000户人的公营房屋,可住几千人。”

他说现时政府到处觅地,背后思维是只强调“经济上的韧性”,“谈如何面对金融风暴,于是反过来有很多发展、找地,用不完都先储起,却破坏了郊野、农地,失去面对天灾时既有的韧力。”

《2030+》说要创造容量增加土地储备,是从经济的逻辑去想,而没考虑到会有愈来愈多像山竹这样的台风吹袭香港。
本土研究社成员陈剑青

据今年的立法会文件,环保署指2015年香港林地、灌丛及草地的温室气体总吸收量为46.1万公吨,又指树林能吸收及储存大气中的碳,对减缓气候变化扮演一定角色,将按《香港气候行动蓝图2030+》扩展郊野及海岸公园。另一边厢,郊野公园却成为开发选项。

“选一个区破坏了它,再建低碳建筑,这是否叫可持续发展?还是破坏了可持续地生活的状态?”陈剑青指这是先破坏后防御。(资料图片/龚慧摄)

先破坏,再建出来的防御力?

“而且很多时政府心中的防御力是要建出来的,像新界东北,政府会推销日后会建低碳建筑,所以就叫环保。”他说。“政府也说搭高铁比搭车环保,但挖那么长隧道,影响上面那么多自然环境、地下水,令新界有些村落因此无水耕作和养鱼,这是否就叫环保?将环保放在工程上,这是思维上的谬误。”

郊野、农地本身就是可维持城市韧力的东西,政府却不从本身的资源去想,反而建很多工程,用很多公帑,甚至可能有地产上的利益输送。
本土研究社成员陈剑青
环境局“香港气候变化报告2015”指出,马鞍山、沙田及大埔区都是易受风暴潮影响的地区,今次水浸的却不止这几区。(资料图片/张浩维摄)

未来发展想像:一屋一田

面对极端气候,有人会提议建堤坝、蓄水池等工程,他说这些当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每一个市民对紧急状态的意识。”说的,除了是风前懂得清理淤塞的去水位,更是如何决定一个城市未来的发展。

像最近土地大辩论,他说与其选择先破坏再防御的方案,去开发农地,不如一开始就不破坏。即使要发展乡郊,也可用影响最少的方式去做:“农地为何不可像以往一屋一田?也可复兴一些乡村经济作业。”他说。“现时有3,000多公顷荒废农地,有多少可释放出来重新耕作、让人住在附近可增加多少居住空间,都没人想像过。”

当然很多人住得很惨,建纳米楼已很多人买,(楼市高企令)他们没空间去想像更好的城市应是如何,但其实这不是不可能。
本土研究社成员陈剑青

一屋一田,有环境、有经济、有房屋,“这是可以思考的未来。”他说。“我们其实正身处极端气候时代,如果我们有这意识,会更易去想城市发展的方向。”当中谈的,或者不只是城市如何发展,而是自然环能否修复、全球暖化能否减缓,生活,能否继续下去。

生活要继续,但现时棕土却零散地存在于乡郊,污染各处河流。陈剑青指将棕地重置,就可释放许多土地,农地也不需要牺牲。(资料图片/梁鹏威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