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性贩卖】人权音乐人潜入东南亚妓院 见过最小的妓女仅九岁
亚伦.柯恩(Aaron Cohen)和他的人权运动伙伴去到以色列特拉维夫市的一个人口贩卖受害者庇护所,遇上拉莉莎。19岁的她应征舞者,从没想过跌入俄国黑道操控的人口贩运与性产业链,被带到以色列后服侍一个家庭。她以为自己至少不用卖淫,后来却被贩子禁锢在妓院,与其他东欧女孩每天被逼接待10至15个上门的顾客。“一切只剩性交,无时无刻,很少有时间吃饭或睡觉。”直至八个月后,警察上门,她还以为下一批顾客又来了:“我已经三天没睡,我一直向上帝祈祷:没有人进来,让我能睡个半小时……”
这只是其中一个故事,性贩卖在人口贩运中其实占12.5%,在不同国家里,强逼劳动和强逼婚姻同样严重。以色列裔美国人亚伦以前是音乐人,和著名美国摇滚乐团Jane's Addiction 合作以音乐宣扬赦免债务、解放奴隶,后来他投身反人口贩运运动,多年走遍东南亚、美洲和非洲国家,假装成嫖客搜集证据,记下受害人的故事,甚至曾因为这样而耗尽积蓄。他将行动写成回忆录《这是自由的一天》,现在反奴隶制组织 Abolish Slavery 继续工作。
“我肯定她们(性工作者)全都不过十八岁,当中少数甚至看起来不足八岁。”
假装嫖客,搜集人口贩卖证据
亚伦把他到访东南亚国家的夜间单独行动称为“夜之惊恐”(night frighting)。的确,他每晚的行动与和死亡共舞没有分别——在柬埔寨、拉丁美洲等地,他会先截下的士或摩托车的士司机,通常司机在凌晨时分看见这样的金发白人,都会假定他是性观光客,带他看不同的妓院。“一如其他地下色情猖獗的地方,的士司机总是充当性观光客和他们猎物的桥梁。”在暹粒,他们每载一个客人到妓院的门口,就能赚到足以买一桶汽油的佣金。
柬埔寨那次行动,他希望找到被卖到这里充当性奴隶的越南儿童。司机把他载到贫民窟去,在有警卫的楼房前停下,他在里面跟吸毒成瘾的“妈妈生”打交道,表现出自己对于年轻女孩的迷恋,“妈妈生”不疑有他,在吧台放上安全套和威而钢。亚伦跟著她越过门帘,走入等候室,那里站满了小女孩。她们身上均是写住号码的衣服,像货物。“我肯定她们全都不过十八岁,当中少数甚至看起来不足八岁。”
反现代奴隶组织 Alliance8.7 在2017年发布调查报告Global Estimates of Modern Slavery,当中不少数字令人无法置信:全球每四个现代奴隶中,就有一个为儿童:
最小的女孩只有九岁
“我跟妈妈生说,我要选最小的那个女孩,然后我们上楼。隔间和隔间之间并没有门,只有一条从天花板悬吊下来的床单,还有地板上几张竹席。这房间并不通风,我可以闻到汗水、性爱,以及这地方常用来治疗轻症的尤加利油的味道。”他写道。在独处时,他抽出手提电话,九岁的女孩却并不惊讶。也许一早有人这样做,为了其他目的。亚伦问她的名字,她有一个越南名字,叫周牛(Chau Trau)。
于是,亚伦以电话录下女孩被卖及性剥削的遭遇,作为要求官方展开人口贩卖调查工作的证明。周牛说,最初她和许多女孩被送上船,载到暹粒,有人逼她吃药让她睡去,其他事情她已忘记。她在越南的母亲需要钱,她希望可以还清债务立即离开。遭受这样待遇的妇女和孩子,为数并不少。
根据联合国《巴勒莫议定书》的定义,人口贩运包含了三大元素:一是行动,例如是招募、藏匿或运送人口;二是方式,例如以强制或欺骗等方式强逼或诱使他人;三是以剥削为目的,例如是为了迫使受害人卖淫、强逼劳动或奴役。
根据Global Slavery Index 2016年人口贩运数字,单是柬埔寨就估计有25万余人正生活如现代奴隶。调查估计全球现代奴隶数字为4,580万人,正遭受不同的剥削;而不同调查均指,每四个现代奴隶中有一个为儿童。
全球4,580万人活得像现代奴隶
亚伦一次又一次的“夜之惊恐”,令他在行动完结后必须靠安眠药入睡,对他而言,他每晚进入一个个悲惨世界,“我怀疑还有数千个我永远不可能认识的女孩,正在为一个男人又一个男人服务,一夜又一夜。”
根据Global Slavery Index 2016年人口贩运数字,单是柬埔寨就估计有25万余人正生活如现代奴隶。调查估计全球现代奴隶数字为4,580万人,正遭受不同的剥削;而不同调查均指,每四个现代奴隶中有一个为儿童。Free the slaves指出,性贩卖其实占12.5%,强逼劳动则占50%,强逼婚姻占37.5%,他们一年为人口贩子带来150亿美金收入。这样庞大的数字,意味奴隶制只是转而更不见光的环境继续肆虐,剥削许多生命和灵魂对于自主自由的盼望。
这4580万人背后,牵涉的是黑帮甚至政府、警察官员的金钱、毒品交易,亚伦推动解放奴隶等同挑动黑帮的利益命脉,他每天都面临死亡威胁。那次柬埔寨的行动,他和事先聘请的警方军人,在不同按摩店和妓院以金钱赎回受害者,把他们送到可靠的庇护所;然而一切完结后,一行人到吴哥窟面前,却收到牵涉帮派利益的警察的命令要杀死亚伦,佣兵为了保命纷纷抛弃他,他最后在朋友帮助下向南逃走至金边机场,活著回到美国。在吴哥窟伟大的建筑面前,游客依然赞叹不已,谁也看不见暴力在夜间甚或白昼横行,因著金钱、权力、宗教或种族清洗的名义。
“让他脱离奴隶身分,进入往往有如另一个监狱的地方——受害者庇护所的种种规定与艰苦环境,或者在冷酷的全球经济体系中挣扎,勉强维持生计。一次解放一个奴隶无法解决问题,然而,被解放、有机会上学的奴隶可以成为他自身的解放者。”
只救一个、两个,有什么用?
如果你以死相搏,每次却只能带走几个儿童,这又有什么帮助?亚伦以海星的寓言解答:一个女人在海滩退潮时,把被冲上岸的海星扔回海里。路过的男人说,这里的海星数以千计,每天如是,你不能改变什么。女人只是默默地把一只海星放回海中,说:“对,我刚刚改变了那一只的未来。”
但亚伦也反思令受害者脱离奴役之后,他们将何去何从?“让他脱离奴隶身分,进入往往有如另一个监狱的地方——受害者庇护所的种种规定与艰苦环境,或者在冷酷的全球经济体系中挣扎,勉强维持生计。”帮助他们重建社会生活,亚伦认为是这个世代的人的责任。有声音批评,花钱买回奴隶的自由,是对人口贩子和中介的奖励;但亚伦确信几岁的奴隶儿童不应再等待一个完善的解决方案。
“一次解放一个奴隶无法解决问题,然而,被解放、有机会上学的奴隶可以成为他自身的解放者。”例如人口贩卖受害者Somaly Mam在1996年重返柬埔寨成立“受困妇女救助会”(AFESIP)。亚伦希望全球都对奴隶制更具警觉性,而终结人口贩卖的第一步是消灭极端贫穷和饥饿,生活在城市的人也可以降低对奴工产品和服务的需要,例如童工制作的廉价消费品;或是写一封信去自己生活的当地政府,要求他们行动。
美国报告:香港人口贩运情况与阿富汗同级
回到香港,人口贩运和现代奴隶离我们并不远,在2017年,香港连续第二年被列入美国国务院发表的年度《贩运人口报告》第二级监察名单,与阿富汗等地同级。报告批评香港为卖淫及强逼劳工的目的地、转运地和来源地。而香港37万外佣中,部分被强逼劳动,被中介剥削或被雇主虐打;一些人则被骗到港工作,实际上却被卖去做黑工或卖淫。当时香港政府撰文反击,指“贩运人口在香港并不普遍亦不常见”。
香港有不少组织致力推动政府打击人口贩运,包括STOP.、国际特赦组织、移民工牧民中心等,今年政府有所回应,指会落实《打击贩运人口及加强保障外籍家庭佣工行动计划》。然而,香港仍然没有单一项禁止人口贩运的法例,同时不受制于《联合国巴勒莫议定书》,2017年更成为四个未将人口贩运全面刑事化的亚洲地区(不包括中东)。2016年,一名代号Zn的巴基斯坦籍男子提出司法覆核,指港府没按《人权法》保障人口贩运受害人,高院去年裁定胜诉,并批评港府没制订法例及政策处理人口贩运问题。政府曾经指出,现时法例如《刑事罪行条例》、《防止儿童色情物品条例》、《雇佣条例》等已涵盖《联合国巴勒莫议定书》内所界定属于“贩运人口”的行为,并指会在有需要时提出修订。
人口贩运网络庞大复杂,我们可以做什么?人权律师及立法会议员早前向政府提交《现代劳役条例草案》,香港人也可以透过“反对香港人口贩卖呈请书”了解更多,继续表态。